云冈石窟第20窟
经过云冈石窟研究院3年多的不懈努力,云冈石窟第20窟西壁坍塌立佛拼接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这躯从未向世人展示过真容的高大造像,终于化零为整,头部以下至腿部以上部分基本成型。这尊9.5米高的石佛像,沉埋地下1600多年还能重见天日,这在世界佛教史上也属罕见;佛像被切割成130多块还能奇迹般地拼对成型,更是令人赞叹。
鹿野苑,位于古印度,释迦牟尼成佛后第一次讲法处。唐《广弘明集》中,收录北魏高允《鹿苑赋》,描述献文帝时大同平城建鹿野苑盛况。其中一段,讲述当年营造云冈石窟情景,历历在目,旖旎万方:
命匠选工,刊兹西岭;注诚端思,仰模神影;庶真容之仿佛,耀金晖之焕炳。即灵崖以构宇,疏百寻而直上;絙飞梁于浮柱,列荷华于绮井。
仰模神影,真容仿佛,巨构俨然,却也要历经许多沧桑。
譬如飞花落地,譬如最知名的云冈第二十窟,譬如这窟中西立佛,沉埋地下1600多年,如今,正在重生。
云冈石窟第20窟,其中有云冈最著名的露天大佛。第20窟主像是释迦坐像,高13.7米,依照北魏开国皇帝道武帝的形象雕刻。
据云冈石窟研究院消息,经过3年多的不懈努力,云冈石窟第20窟西壁坍塌立佛拼接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这躯从未向世人展示过真容的高大造像,终于化零为整,头部以下至腿部以上部分基本成型。这为研究西立佛和20窟洞窟形制提供了有力的实证。
一尊9.5米高的石佛像,沉埋地下1600多年还能重见天日,这在世界佛教史上也属罕见;佛像被切割成130多块还能奇迹般地拼对成型,更是令人赞叹。
负责此项工作的是该院文物考古室副主任员小中。
西立佛石块出土情况(1992年)
员小中出身于云冈世家,父亲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是云冈古迹保养所负责人,他从小在云冈职工家属院生活,兄弟四人有三人在云冈石窟工作,大哥员新华去年已从云冈研究院退休,二哥员小云也届退休之龄。石窟是员小中儿时常玩的地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接受这项任务之前,执著好学的他已由门外汉蜕变为一个成熟的业务人员,2008年~2012年五年间与王恒合作完成了《云冈石窟洞窟调查》1-4窟考古报告,并亲自绘制了首张具有准确比例的石窟立面线描图及数十张分窟线图。正是这段石窟调查的经历,让他在云冈学术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近年来,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
在西立佛拼对过程中,他同时还分担着研究院有史以来首套巨著——20卷本《云冈艺术全集》中三卷半的文稿和选片的编纂工作。配合研究院《1992-1993云冈窟前遗址考古报告》中的实物整理,对窟前出土的2千余件石雕进行了分类。还与李雪芹研究员共同进行山西省文物局《云冈石窟供养人调查与研究》课题研究。数项任务并驾齐驱,可以说是“压力山大”。
第20窟是云冈早期开凿的“昙曜五窟”之一,著名的露天大佛和两侧立佛合为三世佛。东立佛身着通肩衣,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提裾,面向西南,保存较好。西立佛仅存膝下部分及头光局部。
2014年初,该院组织考古研究人员对1992年-1993年窟前出土文物进行整理,院长张焯决定由员小中对北魏文化层中出土的西立佛残石进行拼对复原。
第20窟西立佛衣纹拼对完成情况
员小中介绍说,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工作,国内外石窟均无可资借鉴的先例。立佛石块出土于两个5米乘5米的探方中,在两间库房里保存了20多年。他们原想找一处开阔安全的场地,但没有找到。经过测量,最后就在50多平方米的库房里开始拼对。
立佛拼对并不是简单的石块对接。因为古人切割的石块,有些在挖掘和搬运过程中烂成两半,员小中他们首先要把这些烂开的石块找出来,粘合到北魏切割时的原状,然后才能拼像。石块多数都很大,难以挪动。有的一块佛手残石就200多斤,三四个壮汉民工才能撼动。为了体现侧面,还原立佛身躯厚度,还要用沙袋往起垫那些石块。库房里人工操作的空间又很小,拼对工作十分辛苦,但员小中乐在其中。
开始,他们试着先用石块线描图拼对,然后再按图号对着石块拼,但线图是平面的,而且比例不同,石头是立体的,转折的地方难以接上;石块拓片是原大的,但四周有留白,不能反映石块边缘部分,拼接起来太费时;先进的三维扫描能记录石块完整形象,但不能自动拼接。
各种方法权衡之后,员小中只好用人工方法进行实物直接拼接。这种方法需要做足前期准备,看照片,对着电脑找原石,反复观察,寻找规律,根据衣纹的走向、深浅,岩石的颜色,确定石块原来的部位。这其中,积累的感觉和经验起着很大作用。有时,两块可以接上的石头就在眼前,却好几天对不上。一旦对上,大家都会很开心。
第20窟坐佛今貌
相关专家也对立佛拼对工作十分重视。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院长杭侃和中国社科院专家朱岩石等,曾专程来云冈石窟了解立佛拼对进展情况。
杭侃称赞员小中他们有“蚂蚁搬石头”的精神。
随着立佛残石渐渐接上,它的轮廓也在员小中心目显现出来。西立佛与18窟主尊样式一致,左手握裾扪于胸前。差别是前者为通肩衣,后者为偏袒右肩衣,分别代表犍陀罗造像风格和甘肃炳灵寺早期造像的风格,同时又融入了云冈开凿者的艺术想像。西立佛左手握衣角扪胸为“佛法永传不绝”之意。
员小中还推测,西立佛瘗埋时,应当有个庄重的仪式。
被誉为“大字之祖”的南朝《瘗鹤铭》可以作为这种推测的旁证。主人的一只仙鹤死了,尚且“裹以玄黄之巾,藏乎兹山之下……立石旌事,篆铭不朽”,事事要样的皇家工程和满怀宗教虔诚的开窟者,怎么可能把一尊近十米高的佛像草草掩埋?
无数次,员小中在拼对过程中感受到古人对20窟前壁和西立佛崩塌的痛惜和无奈。可以告慰开山建窟者的是:今天的人们已然习惯了这种残缺美,露天大佛不但成了云冈石窟最具代表性的造像,而且成为大同旅游最亮的名片;切块瘗埋的西立佛也像未来佛一样在1600年后拼对成型,云冈石窟研究院还为它找到了“新家”——20窟正南、十里河北岸的接引佛殿。不久,西立佛会重新矗立起来,与露天大佛隔空对话,倾诉千年来的遭遇。
至于西立佛缺失的头部和右臂,一直关注此项工作并予以大力支持的该院书记王雁翔还向专业机构咨询过,可否对云冈石窟景区内没有进行考古挖掘的地方进行全方位探测?
有关方面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即使找不到,也可依照其他洞窟的造像准确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