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东

　　蛇年似乎注定是不平静的年份。连一向不闻人间烟火的佛教界都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大规模的民间抗议运动，最突出的，一是3月份针对流行歌曲“法海你不懂爱”而展开的“别拿信仰开玩笑”事件，二是4月份开始的“保卫兴教寺”运动。在这类抗争中，佛教界熟练运用微博等现代传媒手段，争取千百万民众的支持，把冤屈大声喊出来，对损害佛教利益的人士与单位施加压力，维护了佛教界的有形与无形权益，体现了宗教界的权利自觉，推动了社会的平衡发展。

　　2013年是农历的蛇年。从元旦跨年到春节晚会，艺人们自然会挖空心思地找点噱头，赢取市场份额。有人想到了家喻户晓的白蛇传的故事，于是创作了流行歌曲，摇头晃脑地吟唱“法海你其实不懂爱”，把蛇、爱情与和尚混在一起，消费了一把。出乎歌手预料的是，这次消费捅了马蜂窝，博文“一位僧人眼中的《法海你不懂爱》”一夜走红，揭开了佛教法师、居士、学者、社团、媒体万炮齐轰的浪潮。戏谑佛教祖师、伤害佛教情感、娱乐跌破道义底线等等话题由此引出。有网络媒体在3月4日至4月3日间挂出的网上民意调查，投票超过100万，其中94.76%的人认为“这首歌戏谑佛教祖师，并以公共媒体四方传唱，严重伤害了佛教徒的宗教感情，应该道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4月份，一场“悟空，快来救救师父”的“保卫兴教寺”运动以更大规模开展起来。西安地方政府为开发旅游经济，联合文物部门与商业公司，将丝绸之路上的若干重要文物打包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为满足“申遗”需要，政府决定将埋有玄奘大师灵骨的古刹兴教寺予以大规模改造，把没有文物价值的建筑拆掉，将僧人迁出，另地建寺。这一僧寺分离的方案受到兴教寺的强烈反对，僧人遂求助网络与媒体，一时间民意汹涌，掀起了声讨“宗教搭台、经济唱戏”、过度消费宗教的热浪。信众、学者、佛教社团不断发表声明，中央电视台等国家级媒体介入，最终导致国家文物局、国家宗教事务局等国家机关也牵连其中，各说各话，表达不同的价值取向。而在凤凰网所做的民意调查中，自4月11日至5月11日，投票数为139.9万多张，其中99.59%反对拆迁，认为“为所谓的‘申遗’而‘毁遗’，是文化犯罪。”

　　对于佛教界的抗争，有人发现这与上世纪80年代台湾出现的一系列事件极为类似。台湾文艺界曾经编纂过一出戏剧《思凡》，在佛教界的抗议下撤演、道歉；台北某公园曾经要拆迁观音塑像，结果引发比丘尼绝食抗议。通过比较可以看出，今年佛教界的这几次大规模抗争活动，既表现了宗教界的利益自觉，更反映出大陆社会现代化水平的整体进步。不同的利益群体能够通过合法平台，各自发声表达自己的诉求，最终找到利益平衡点，是社会进入理性与现代化时期的重要体现。

　　佛教界的抗争运动，还显示了互联网的强大力量。微博的出现，使人人都是记者，无远弗届，无人可逃。无论多么偏远的地方，无论多么卑微的声音，只要摁一下手指，就可以在一瞬间为全世界周知。信息层面众生平等的佛法境界，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