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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寺僧侣万里行脚纪实:持戒苦修 践行头陀


吕梁山脉——夜行 

  自佛法东来,头陀行在中国从未中断过。时至今日,仍有许多出家人在持戒苦修,践行头陀。辽宁海城大悲寺的僧众,便是其中的一个代表。每年农历八月十五以后,僧人们开始行脚,沿途托钵乞食,弘传佛法。

  今年中秋过后,喜得大悲寺住持妙祥法师成全,本刊实习记者以一名信士的身份,随妙祥僧团行脚,体验大悲寺僧众万里行脚的过程。

  头陀僧

  追赶上妙祥僧团的头陀僧时,行脚已经开始了五六天。今年的起点,是去年结束的地方,大概在山西省汾阳市一带。而记者则按照护持居士的要求,提前一天到达山西省柳林县城,以期在僧团次日经过的时候,顺利与之会面。

  9月20日清晨,记者与刘居士取得联系,得知他们已经进入柳林县城,此时正经过香严寺。而当记者赶到那里,却没能见到他们的身影。问了路边的行人,才得知他们已往西走去,便又向西追寻。

  尽管之前看过僧人行脚的照片,但眼前的一幕,仍让我感到深深地震撼。为了不影响师父们的修行,我决定先默默地跟在后面,待僧众歇息时,再上前问候起居。

  行脚的规模超出了我的想象,长长的一列队伍,看上去应有二三十人。僧人们均身穿百衲衣,上面缀有补丁,最破旧的,已经是补丁摞着补丁了。大概是路途遥远,沿途风尘仆仆,他们的衣服看上去有些脏,应是许久没有清洗。

  深秋的柳林虽寒气加剧,但天气却晴得很好,太阳出来,天蓝得出奇。背着沉重行囊的僧人,穿行在小城的街道上,自觉地走成一行。

  由于经过城区,沿途车流、行人颇多。而僧众们却个个垂着胳膊,低头前行,似忘却了身外喧嚣。也许是没见过出家人行脚,路人纷纷驻足张望。有些人按捺不住好奇,便问行脚的僧人,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在行脚的过程中,他们是不能随便与人交谈的。

  询问的人不死心,大概是看我也背着沉重的行李,又跟在师父们的后面,便觉得应该是一起的,就拉住我问:“他们这是干啥的?”我停下来,告诉他这是出家人在行脚。

  “他们怎么穿得那么破啊?这样走着多累,为啥不坐汽车?”

  我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好根据自己的理解对他讲:“出家人无所求,穿得破说明破除了凡人的欲望,累才能锻炼自己,才能更好地修行,坐汽车那就不叫行脚了。”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僧众在一个路口宽敞的地方歇脚,我便上前寻到妙祥法师,说明身份和来意。据妙祥法师讲,今年有参加行脚的僧人,共有二十九个。

  僧众坐在树下,有的在整理衣物,有的则掏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行脚过程中的体会和感悟。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其中一些在窃窃议论,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和尚,也不知道僧人们是做什么的。

  而僧众似乎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仍然在正常地休息、写笔记。

  围观的人中,有一位当地的居士,得知是大悲寺的僧人在行脚,便上前同妙祥法师交谈,问到僧团行脚的相关问题,妙祥法师说:“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在行脚,一年走一点,来年再从结束的地方继续走,内蒙古、河北、山西,一路走过来。”

  过斋

  短暂的休息之后,僧众重新背上行囊,继续向西走去。

  我跟在后面,看到有几个僧人在走路时,腿部已经有些异样,一位护持的居士告诉我:“光师父们身上背的行囊,就有五六十斤,按照佛律,携带的有瓶、钵、经、律、佛像、菩萨像等十八种物件。”

  而走在最后的两个沙弥,手中还持有方便铲,“若在行脚途中遇见死去众生的尸体,小到蝇虫,大到飞禽走兽,若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要将其掩埋,并诵咒超拔。”

  行至十点来钟,由于附近没有村落,乞食多有不便,师父们决定,今天就暂不托钵乞食,而过斋的食物,则用沿途的居士们供养的。

  僧众次第在山道旁坐好,开始准备过斋的钵等工具。而随行护持的居士,则负责将食物放在一起,混合捣碎,然后统一分配给师父们。

  午时的阳光变得很烈,而用斋的地方,却并无树木可以遮阳。不少僧人的额头上渗出汗水,衣服也被浸湿,但却依旧静坐,安心用斋。

  而就在这时,我们看到当地的孙居士等人,给师父们送斋饭来了,大概是一路追寻,误了时辰。护持的居士赶忙上前:“阿弥陀佛!师父们已经用完斋了,不能再接受食物供养。”

  听了护持居士的话,孙居士等人显得有些失落,恳切地说道:“让师父们再用一些吧,这些还都是热的,师父们修行辛苦,不能老吃凉的……”

  “出家人有戒律,日中一食,过午不食,过完斋就不能再享用食物了,就连有渣有味的汤水也不能喝,只能饮一些白水。所以还请各位居士们理解,阿弥陀佛!”

  当地的居士只好作罢,将冒着热气的食物重新放回车上,然后过来请师父开示佛法。大概是送斋饭来迟,居士们心中不安,便有人掏出钱来请求供养。妙祥法师见状,赶忙制止,说出家人行脚在外,只乞食物,不乞金钱。

  在向众人弘法之前,却发生了一段意想不到的插曲:妙祥法师将四位护持的居士叫到跟前,令他们不要再跟随师父们行脚,立刻返回海城!这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知法师为何动怒。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护持僧众行脚时犯了错误,违背了戒律,因此,一向严格持戒的妙祥法师,才做出这个决定。

  而这时,四位居士也认识到自己触犯了戒律,纷纷向师父顶礼忏悔,请求宽恕。但师父却很严厉,仍然坚持让他们回去。

  一位护持的居士告诉我说:“其实师父也舍不得他们走,他们护持着僧众行脚,从辽宁到这里,一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大家都舍不得,可是涉及到戒律的事,为了维护佛法的庄严,师父不得不这样做……”

  经行

  为当地居士开示完,已近下午一点。由于其他僧人已先行一步,此时便只剩下妙祥法师和一位侍者。于是,我便随其一起,追赶前面的僧众。

  和师父从过斋地下来时,方才请师父讲法的一位居士,骑着摩托车到我们跟前,大概是看师父的身体不好,想让师父坐上他的摩托。师父双手合十,拒绝了。见此,居士眼里含着泪,只好依依不舍地向我们道别,并嘱咐路上注意安全。走得很远了,我回过头,看到他还在分别的地方,远远地望着我们……

  路旁有两个老人在悄声交谈,一个问:“这些人是干啥的?”一个答:“这都是和尚,没看都剃着光头吗!”那个又问:“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和尚不都是在庙里吗?”

  而师父们却不理会,只顾专心前行,口中好像还在念着什么。后经师父开示,才知道这叫“经行”,又称“行道”。妙祥法师这样解释经行: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慢调息摄六根心无念,两手垂少摆动人生淡;下脚如踏棉云慈悲升,行走缓缓不滞轻风来;落脚坚稳不翘平心地,日晒风雨雪闹增定力;不别石坑屎水直心去,绕直室外小行无所求;月日时念长行功德现,念佛持咒话头随己愿;境现光动无相皆除尘,能行所行消失是真行;得于无所得时方为道,十方如来菩萨同护叹。”

  行道不能说话,亦不可乱看,以无念为宗,慈悲为本,无所求为持戒,无所得为目的。且边行边诵《楞严咒》,每天至少十遍,多者达三十余遍。

  而随行护持的居士对我说:“由于担心妙祥法师的身体,我们车上准备的都有轮椅,但在行脚途中,师父从来没有坐过,坚持和僧众一起行道。”

  谈到这里,我们看见一辆轿车停在了路边。原来是一位姓袁的居士,得知僧众已过完斋,便为师父们供养了一些药品,以备不时之需。护持的居士上前,向他回向,然后认真查看,除了有一种含有牛黄成分,没要,其余的没有问题。

  路旁的人家渐渐少了起来,阳光依然灼人。走在后面的两位沙弥,不时用手中的方便铲,将路边的动物尸体掩埋。由于怕影响师父们修行,我没敢靠僧众太近,只默默地跟在后面,待走到跟前,就只看到隆起的一堆新土,而无法辨认被他们掩埋的,究竟是何类生灵。

  露地宿

  下午五点多,经过一个叫高红村的村落,往前走不远,伸出一条侧道,上面铺一座长石桥,而三川河滚滚的涛声,已隐约可闻。

  虽然距黄河只有二三十里,但日暮将近,今天怕是难以抵达了。于是,师父们便决定在此休息、过夜。岸边的丘陵上,有一处开阔之地,若在那里宿营,可谋得一份清静。但通往上面小道却异常陡峭,几个僧人试了试,均难以上去,就只好作罢,最终宿于桥上。

  僧众放下行囊,于桥的一侧依次坐好。此时是他们的自用时间,僧众利用这个时间,或诵读经书,或记写体悟,也有人拿出针线缝补衣服。而妙祥法师则在另一边,向方才赶到的袁居士等人讲法。

  这个季节的黄土高原,早晚温差特别明显,此时气温已降了下来,感觉寒气逼人。

  夜色渐渐浓了。桥上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漆黑,站在桥上,抬头望去,只见一天的寒星;而脚下,却看不到三川河的水流,但听得远远的涛声,想必水流得很急。

  僧人们盘腿而坐,在沉沉的夜色中静心修禅……大约十点钟,僧众开始休息。而我和护持的居士,则准备睡在睡袋里。大概是多日露宿的原因,加上深秋的露水重,使得睡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冰凉潮湿。于是心里感叹,原来护持的居士,竟也如此艰辛。

  渐渐地,睡去了。凌晨三点,刘居士拍了拍我,说师父们已经开始打坐,我一骨碌爬起来,透着月色,见师父们正默然静坐,而居士们,则开始收拾各自的睡袋。由此心中顿觉羞愧,只恨自己竟如此贪睡。

  慌忙收拾好睡袋,才觉得寒冷难耐,便穿上刘居士给的棉大衣,“这两天天气还算好,前几天在走到吕梁一带,下了好几天雨,师父们却仍然冒雨修行,非常艰苦。”一位居士说道。

  凌晨五点,僧众打坐完毕,这时天还没亮,师父们整好行囊,趁着月色开始了新一天的行程。

  托钵乞食

  透过山间的缝隙,远远地望见吴堡县城,在黄河边的山下静静立着。前面过了黄河,僧众便走出了山西。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由于县城依山而建,城区狭长,穿过去需要很长时间,而在城区乞食又多有不便,所以妙祥法师决定,就在黄河边的山下休息,然后托钵乞食,吃完斋饭再过河去。

  稍事歇息之后,僧众开始分组乞食,而我则和妙祥法师以及另外两个僧人一起。据师父们介绍,行脚途中,僧众只在午前乞食,不分贫富贵贱,依次行乞,并且每人不超过七家。

  沿着山路走不远,便有一户人家。一位僧人上前敲门,先敲了三下,问道:“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没人出来;再敲五下,接着又敲了七下,还是没人应答,便离开了。

  行了片刻,又看到了两户人家,房子很破旧,也没有院墙。院子里有位老人,大概六十来岁,看着师父们走了过来,他似乎有些惊讶。一位僧人上前:“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

  老人听罢,显得有些难为情:“我就一个人,现在还没有做饭,家里也没啥现成的。”

  师父们见状,便准备去旁边的一家,没想到这时主人自己走了出来,也是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袋饼干,走上前放到僧人的钵里。

  待师父离去,我问这位布施的老人,平时是否信佛,他说不信,“但看到这些僧人可怜,出门在外的不容易,所以就给他们点吃的。”

  不一会,便到了第四户人家,这家人看上去还算殷实,住的是崭新的红砖瓦房,他们应该会给僧众布施吧。一位僧人上前敲门:“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一位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不解地问:“你们干啥的?”“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要点食物。”“还没做饭呢,没有吃的。”僧人又说:“剩的也行。”他好像有点不耐烦,厉声斥道:“剩的也没有,赶紧走吧!”师父们听罢,便默默地离开了。

  看到这些,我心里有些难受,而妙祥法师则对我讲道:“碰到不愿意布施的情形,对我们的修行来说,它会更加有利。我们为什么走那么远到这边乞食?因为如果只在一个地方乞食的话,慢慢地跟施主们都熟悉了,看到你来乞食,他就很自然地给你食物,那么你就有很多东西体会不到。”

  当师父们准备返回时,看到拐角还有一户,便一起过去。但还未靠近,便见一只狗趴在栅栏上朝我们狂吠不止。待师父们上前,主人也走了出来,却并未开门,隔着铁栅栏问师父是干啥的,一位僧人回答:“出家人行脚路过,乞点食物。”“还没做饭,没有!”那人答道。“剩的、凉的也行。”“剩的也没有。”……由于前面已没有人家,师父们便返回了休息的地方。

  这时,乞食的僧众陆续回来,将乞得的食物倒在盆里,由护持的居士将其混合,然后统一分配。

  开示

  过完斋,妙祥法师开始为信众讲法,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位居士、信徒。

  其中一位居士问道:“我自己在家看经书、念佛,但常常感觉找不到路子,请师父开示。”

  “光在家看书,它有一些限制,所以还得去三宝地,到僧人那请教修行,从而为我们指出一条正确的修行道路,这个很重要。有时候在家修行,修着修着就懈怠了,一是持戒的问题,二是对三宝的恭敬不到位,虽然你在家供佛、诵经,但是僧也得拜,三宝不具足的话,你想往前走,那比较困难。”妙祥法师开示。

  还有人问:“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为什么要行脚乞食?”

  师父说:“行脚、乞食的时候,能放下一切牵挂,包括攀缘的‘缘’也放下了,只有把一切都放下了,才能感到一生的清贫,从而在临终的时候,进入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如果你一边想着‘锅碗瓢盆’,一边还想去西方极乐,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牵挂太多了。”

  “行脚、乞食它是一个真实的修行过程,来不得半点虚假。如果提前安排好信众,然后再去乞食,虽然它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却有一个虚假的‘因’在里面,将来得到的‘果’,必定也是虚假的。”

  “我们刚才乞食的时候,有些人不但不给布施,还毫不客气地撵你走,要是普通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生气,但咱们出家人却不能。他在赶我们的时候,同时也把我们的虚荣心和骄躁心一起赶走了,这个过程,也是对我们最大的一种修行……”

  因为采访任务完成,记者便上前与妙祥法师道别,只见他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个僧人剃发,目光里充满了慈祥。

  大约一点,僧众又背上行囊。记者默默地跟在后面,和他们一起过完黄河,便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而僧人们则继续行脚,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本文图片由辽宁海城大悲寺提供)

    文/王北

  刊载于第115期《佛教文化》


文/王北

  刊载于第115期《佛教文化》

文/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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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刊载于第115期《佛教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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