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路平或许算不上公众人物,却也非无名之辈,2011年4月,新华社发文指某知名艺术家涉嫌抄袭岳路平的艺术作品,但岳路平当时并未乘机攫取名声,而是令人惊讶地“挺”,这让他一度被坊间誉为“最牛公民”、“捍卫了知识分子的风骨”。 人前的岳路平,似乎永远从容自若,优雅淡定。他总是努力地把瘦小的腰杆挺得笔直,每个手势、每个步伐,都像是经过了排练,非常“有范儿”,让人找不出一点问题。他爱戴黑框眼镜,爱把胡子修剪得很整齐,惯用着装是“碎花衬衫+修身西装外套”,要不是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他,你很难相信他已经年近不惑。 最近一年,岳路平一直很执着地跟陕西相关部门“掐架”,他在几乎所有能发声的场合批判当地政府“侵占”艺术区、古寺庙,并将之商业化、产业化的“曲江模式”。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他几乎“一逮到人”就会说这事儿。岳路平一讲起来,那可是滔滔不绝,你要是不打断他,他能一口气说上两个小时。 岳路平说,他“理论上还是艺术家”,但早已走出艺术领域,如今正行走在属于公民的广场上,“我已经成了一名公民行动的倡导者。”如今,他把社交媒体当作公民行动的“武器”,从“舍利回家”到保卫兴教寺,他正在发动一场“文化超限战”。他说,他要号召更多的人来保卫民间的“文化净土”。 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公民倡导者”这种职业是没有工资的,而岳路平既非富二代,又不能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目前,“北漂”的岳路平外表光鲜,实则落魄。 岳路平还记得,十余年前,他的研究生导师对他说的话:“你可能一辈子都会是一个苦行僧。”岳苦笑道:“我想他是对的,既然我选择了自由,就不得不牺牲常人所渴望的那些东西。” “离经叛道”的学生 岳路平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个特点在他的大学时代就展露无遗。 1996年,岳路平在西安美术学院念大二,学国画。因“简单地对课堂的素描训练方法不爽”,晚上就回宿舍给校领导写了一封万言书,猛烈批评学院教学制度,说“这个制度屠杀学生的想象力,对现状采取掩耳盗铃的做法”。 岳路平认为,在不同的技术世代里,艺术应该与时俱进,做出与技术相匹配的革新。因此,他无法接受“在乔布斯时代,艺术生还在学解剖学”。岳说:“通过解剖来了解人体,进而作画,那是达·芬奇时代的事情,美术学院现在还在培养(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才,这是很荒诞的事。” 幸运的是,万言批评信非但没给岳路平带来麻烦,反而送上了机遇。当时,西安美院院长杨晓阳认为此子是可造之才,鼓励他在毕业设计时按自己的想法设计了一件“离经叛道”的作品,并将岳收作“入室弟子”。杨晓阳还说:“只要能考上研究生,你想搞什么就搞什么。” 成为院长的研究生是一件蛮风光的事情,要是岳路平能安分点,估计就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但可惜,岳的字典里就没有“安分”这个词。岳路平将“批判传统”带来的成功视为“战利品”,他想的是怎么去“扩大战果”。 “在学院这种象牙塔完成了突破固有深远意义,但是如果这种突破不能贡献给真实的社会和城市,实在不算胜利。”胸怀大志的岳路平在研究生时期就开始走出校园,组织学生到广场、菜市场,甚至是汉宣帝陵墓顶上实施行为艺术;到酒吧跟市民和记者讨论敏感的国际国内政治问题;甚至邀请国外艺术家到西安创作充满“批判性和挑衅性”的作品…… 学生时代的岳路平年轻气盛,但当他步入社会,对“独立性”近乎固执的坚持让他付出了代价。研究生毕业后,岳路平留校任教,他在课堂上进行的不少教学实验,被定性为教学事故,岳遭受处分、罚款,被责令检讨。 岳很苦闷,由是萌发了创建一个独立艺术区的想法,很快,他把这种想法付诸行动。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决定把他的精神卷进了一个更深的漩涡,他的对手也从“可以抗争”的学院官僚,升级为“看上去不可战胜”的地方政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