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作育僧材,续佛慧命 佛教有句古语:“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法的兴盛、正法的流传,重要的是要有一支优秀的僧材队伍作保障。在《影尘回忆录》中,倓虚大师指出:“凡事以人才为重要,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人就能办的到,无人什么事也办不成,人才就是一切事情的原动力……只要有人才,不怕佛法不往外宏扬,如果是佛教里面没有人,后来的出家人一代不如一代,这样不用外人摧残,佛法本身自己也会慢慢的断灭了。所以我出家后,除了想自己修行外,到处都以培育人才为急务。见了青年人,或中年出家有书底有造就的人,总是想法让他上学,这是我的一点志愿。我希望大家,既不以我为苦恼,来跟我学,不要只跟我学些空谈理论,在事实上也要真实去做。比如我出家的志愿是自己修行培养人才,宏扬佛法。也盼望大家出家之后,除自己修行外,将来到各处,随各人的缘法,多办几处学校,多培养人才。如果自己没有力量去办,也可给人家去帮忙协助。出家人如果不受教育,不明佛法,知识水准还赶不上一般人,处处受人诬蔑,这是多么难过的事!” 大师的话,可谓言词殷切,击中时弊。由于深明佛教教育的重要意义,所以大师在弘化北方时,所修建的寺院,大多办有佛学院,尤其是湛山佛学院,更是成绩卓着,名闻遐迩。及至晚年,大师南化香海,此一传统仍然坚持不辍,华南佛学院同样成就了众多的解行并进、学修俱佳的优秀僧才。 据统计,他一生设立的佛学院多达十三处,所造就的僧才及度化出家的僧伽,难以计数。倓虚大师早年在观宗寺的观宗学社受学时,谛闲大师因为他是北方人,在社中品学兼优,所以对他十分重视,希望他将来能在北方弘扬佛法。大师果然不孚乃师厚望,品学出众,德行俱佳,谛闲大师深感欣慰,为此特别亲写“嫡传天台宗第四十四代法卷”传给他,以示肯定。倓虚大师后来自己回忆说:“我接观宗寺,谛闲老法师嫡传天台教观,第四十四代法卷,承续老人德荫,阐扬智祖教法。天台宗传到北方后,共发起建立弘法丛林九处,弘法支院十七处,主办僧学院十余处,其他尚有很多有联系的小的庵堂,都已加入天台宗”。 在学僧管理过程中,大师素有“最爱学生”之美誉。以青岛湛山寺佛学院为例,初创时期,该院学僧仅二十余人,课程以楞严、法华、金刚、起信为主,兼授天台教观、国文算术、外文等课。大师极重视行持,上殿过堂,必亲临率领,以身作则。对于生源,大师提出“三不限”的主张,即不限年龄、不限程度、不限来去,为当时全国众多僧校所独创。一般僧校招生,第一先限年龄,次限程度,再限修学期限,修业未满,不准离去。大师认为:出家人大多失学,青年者固需求学,中年乃至老年从未求学者正多,如一定限制年龄,此辈今生永无求学机会,不惟虚度一生,亦是人生最大憾事。关于程度,更难规定,正因僧人大都失学,如何论其程度,只好进门来,从头学起。至于不限来去,因出家人最爱自由,各有因缘,养成习惯,如果一定限制,弄成要去者不得去,不免哭叫,要来者不得来,反叹向隅。最好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鸢飞鱼跃,各适其适。但不来者也不请,犯过被遣者,不许再来。“三不限”措施的推行,致使湛山佛学院的生源源源不断,学院影响与日俱增。 日常相处过程中,大师对于学僧一律平等,概无畛域之分。对于学僧一概称唿“某某法师”,不单唿名字,学僧之间则互称“法师”。大师本人对于饮食一概随众过堂,从不别众私置,信士送来水果点心,自不吃用。积存足够大众分食之数,则于饭后分散与大众,持回寮房自用。职事中监院、维那、知客、僧值、监学、香灯、侍者、夜巡、班长皆由学僧兼任,有事办事,无事听课,概无职事与学僧不同阶级之分,以免上下隔阂。学僧有患病者,医药由公费供给。寺院有自备药房,储存大批中药。大师因本善歧黄,所以不需另外延医。学僧偶有染疾,无不手到病除。 大师认为,戒律是僧人根本,僧人不守戒律,则失去出家之本分,佛法不会久住。为此,他专门邀请当时着名的持律法师——慈舟大师和弘一大师到佛学院讲授戒律。在《影尘回忆录》中,大师对此有一番解释,他说:“慈老和弘老到北方来,在别处,没有能拿整个丛林来接受其律仪的,惟湛山寺能接受。每到初一、十五诵戒羯磨;四月十五,结夏安居;七月十五自恣;平常过午不食……二位老法师走后,这些年来,还是照规矩去行。原因这里是新创的地方,做事单纯,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复杂,自己也能作得主,也乐意,所以能接受。同时还有几位同学,继续弘老的意志,发心专门研究戒律,日中一食,按律行持。不但湛山寺是这样,和湛山寺有关系的庙如哈尔滨极乐寺、长春般若寺、天津大悲院……等也都按照这样去行。虽然不能完全做得到,但对戒律方面,能持几条算几条,持总比不持强。最低限度,出家人对四根本戒、十戒、十三僧残,应拣要紧的去行持”。 大师常常勉励弟子们:“谁具大慈悲心,谁是如来入室弟子;谁忍辱持戒,谁能荷担如来家业;谁通达诸法空相,谁能登法王宝座”。希望弟子们能够做到学修并重、解行并进,以悲心宏愿之志、德才兼备之功,荷担如来家业、接续法身慧命。 三、度生无尽,诲人不倦 倓虚大师终生以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为己任,他常教育弟子说:“弘扬佛法比什么都重要,度人即是度己,要信得极,站得稳,言行一致,不要有附带作用,才是真佛子,真弘法者”。 据洗尘法师回忆:“老人(倓虚大师)道貌慈祥,讲起话来,音声高朗,如雷贯耳。气魄雄伟浩然,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善能应机示教,辩才无碍,说法如狮子吼;有诲人不倦的精神,令人百见不厌。逢人必开示,语精而意长,对于天台教仪,都有独到见地。至于说理之精辟,修辞之整洁,无人能赶得上。随处讲座,济济一堂,不管博学能文,贵人达官,乡党士民,三教九流,凡有见闻,无一不归敬座下为荣”(《倓虚大师追思录》之“怎样追思倓公老人”文)。 大师尝言:“吾人研究佛法,非如唱曲弹词,只供视听之娱,听者解义与否不问也。而说法只在度化群萌,必须展转推求,令其彻悟心要,日渐熏陶,方能蠲除习气,超生脱死。是故说法不嫌反复重赘,反之,复述愈多,抑亦愈助听者解悟也”。又曰:“研习经教,以言解义悟理,犹非甚难。而悟理之后,复能使听者轻易领略,不感烦厌,则更非易易也”。有鉴于此,大师讲经说法,出言爽朗,取意直率,不尚广征繁引,以自炫闳博;不尚寻章摘句,以坚执名相;尤其不喜欢闲谈故事公案,以荒废时光。大师说法首重启发幽微,称性阐论;对于经中要义,则纵横辩妙,举一反三;对于深邃难明之处,则百般设喻,深入浅出,如珠走玉盘,流畅无碍。务求让听经者茅塞顿开,身心轻安,法喜自在。 大师平日最爱用“看破,放下,自在”六字教导学人。大师认为,看破是般若德,放下是解脱德,自在是法身德。此三德本为人所共具,只是众生执迷不悟,被无明烦恼一时缠缚。一旦看破,便可立地成佛。诚如大师所言,看破世间事物的假合而不生实有之执着,放下人我是非而不贪求名利,自在地生活,平静地工作,而不受烦恼的迷惑与缠扰,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大师平生以此六字自守,亦以此教育学人,激励后昆,深受时人敬重和爱戴。 倓虚大师曾经这样评价其师谛闲大师:“古人有三不朽,一曰立德,次曰立功,三曰立言。然则世之立德者,未必立言立功;立功者,未必立德立言;而立言者,亦未必立功立德。唯我大师兼而有之。夫乘戒俱急,止观圆融,勤苦自处,慈悯待人,立德也;兴建伽蓝,树立学社,培植后进,卫教弘法,立功也;法嗣天台,行修净土,疏经流布,昭示因果,立言也”。(《劝发菩提心文讲义录要序》)此番评论,又何尝不是倓虚大师本人道德品行、学理文章的真实写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