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山晋水·晋文化：会昌灭佛和南禅寺

南禅寺（图片来源：资料）

　　中国现存四座唐代木结构建筑全在山西，其中年代最为久远的是南禅寺正殿。南禅寺正殿建于唐德宗建中3年，即公元782年，属于中唐时期。既然叫做南禅寺，我想大约当初的建造者信奉的是佛教里的南禅宗吧。

　　禅宗是佛教中的一个主流派别，为南北朝时的高僧达摩所创建。禅宗六祖惠能创建了主张“顿悟”的南禅宗。惠能生于贞观年间，圆寂于开元盛世，经历了唐朝最为鼎盛的时期。

　　南禅寺所在地李家庄，是五台县东冶镇附近的一个偏僻山村。1230年前建在一个小山村的寺院，能够完好保存到今天，应该说是一个奇迹了。而产生这一奇迹的原因之一，恰恰是南禅寺地处偏僻。

　　佛教自东汉永平十年（公元67年）传人中国后，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后周世宗，先后发动过灭佛运动。史称“三武一宗”灭佛。其中唐武宗李炎于会昌五年在宰相李德裕的支持下发动的灭佛运动，史称会昌灭佛。这次灭佛从会昌五年中秋节后开始，到年底不过几个月时间，短短时间就为唐王室收缴了良田数千万顷，强迫还俗的僧尼26万人，拆除寺院4600所，可谓“战绩辉煌”。虽然会昌年间，大唐王朝已露败象，但搞起强拆来还是令行禁止。南禅寺之所以逃过这场浩劫，或许就是因为其地处偏僻，县志里没有记载，才成为漏网之鱼。

　　唐武宗为什么要灭佛？一方面可能由于其笃信道教，排斥佛教；更重要的是当时大唐王朝已经处于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牛李党争的内外交困之中。通过毁寺灭佛，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可能也是会昌灭佛的动因之一。

　　那时没有国税地税之分，藩镇割据，税赋收不上来；寺院占据良田，也不缴纳税赋；既然藩镇惹不起，就只好拿寺院开刀了。再说宦官专权，从唐武宗的爷爷宪宗李纯和他的哥哥唐敬宗李湛，都被宦官谋杀。他的另一个哥哥唐文宗李昂和他自己，还有武宗死后他的叔叔宣宗李忱继位，均为宦官所拥立。宦官不过是皇帝的家奴，仆人罢了，仆人杀主，仆人决定谁当主人，宦官专权的程度可想而知。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腐败导致国家财政的困难。为了解决财政困难而灭佛，也顺理成章。

　　会昌灭佛仅仅半年多，年仅32岁的李炎突然驾崩。虽然武宗有五个儿子，但太监们却在武宗病危之际，封比武宗年长4岁的叔叔李怡为皇太叔，并随即继位当了皇帝，为唐宣宗。今天人们都知道武宗是吃仙丹中毒而死，估计当时人们认为是灭法的报应。

　　南禅寺正殿并不大，面阔、进深各3间，平面近正方形。我们知道，故宫太和殿面阔9间，以后将要讲到的佛光寺东大殿面阔也有7间。比起那些鸿篇巨制，南禅寺的确很小，或许正因为其小，才能在这个小山村矗立了1230年，而保存至今。

　　大殿内平梁下，有唐人墨书题字：“大唐建中三年岁次壬戌月居戊申丙寅朔庚午日癸未时重修殿法显等谨志。”证明大殿重建于建中三年。除了墨书题记，从建筑风格也能看出这座殿堂的建筑年代。

　　殿内佛坛宽大，约占室内面积的二分之一。坛上彩塑17尊，皆为唐物。主像释迦佛，体形高大，结跏趺坐于束腰须弥座上。两侧有文殊、普贤各骑狮像。主像两侧为阿难、迦叶二弟子和二胁侍菩萨。文殊、普贤前隅有獠蛮、拂菻牵引狮象和二童子仰望，再前为二侍立菩萨和二天王。释迦前面有二供养菩萨置莲台上。各像比例适度，面形丰满，衣饰华丽，神态自如，是中国现存寺观彩塑中的珍品。

　　笔者20多年前游览南禅寺时，曾深深地为这17尊彩塑的艺术魅力所震撼，可惜的是，1999年，这里竟为盗贼光顾。这些盗贼着实可恨，他们潜入寺院后，先把文管所的工作人员捆起来；他们还以为佛像肚子里有金银财宝，于是将主像肚子破开，一无所获，又将其中三尊较小的胁侍菩萨彩塑盗走。如今，大殿里的彩塑就只剩下14尊了。呜呼，国宝，竟遭此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