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利休:日本茶道始祖 佛祖共杀直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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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利休

  受禅宗影响最深的是日本的茶道了。所谓茶道,就是通过点茶和饮茶对人们进行礼仪的教育和道德的修炼。自唐代中国的茶与饮茶文化传入日本后,茶道在日本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如今,茶道已成为日本民族文化的结晶和其文化的代表,也已成为日本人生活的规范和心灵的寄托。作为日本茶道的“鼻祖”和集大成者,千利休及其茶道思想对日本茶道发展的影响极其深远。千利休家族传了十七八代,代代都有茶道名师。千利休家族后来成为日本茶道的象征。他不畏权贵,曾对当时的实权人物丰臣秀吉进行过冷静地批判,并不断地追求美的真谛,使茶道达到了一种“和敬静寂”(わけいせいじやく)的深奥境界。

  千利休,织丰时代茶师,公元1522年—1591年年在世。大永二年(公元1522年)生于和泉国崭的今市町的一个咸鱼商家庭。幼名与四郎,千与兵卫之子。天文七年(公元1538年)跟北向道陈学茶道,不久为武野绍鸥的弟子。天文九年(公元1540年)19岁时父亲与兵卫死。同年改名为宗易,号抛笙斋。弘治元年(公元1555年)利休招请武野绍鸥、今井宗久等人开设茶会,会上挂着挂牧溪的画。其后自己开设茶会并参加他人举办的茶会。永禄元年(公元1558年)利休和北向道陈、今井宗久一起出席三好实休的茶会。永禄五年(公元1562年)利休和津田宗达等人开设茶会,会上挂着圆悟克勤的墨迹。

  水禄八年(公元1565年)松永弹正在多闻山招请利休,使用宇治桥三间的水开设茶会。元龟二年(公元1571不)利休在织田信长前点茶。天正元年(公元1573不)信长在京都妙觉寺开茶会,利休为茶头。天正三年(公元1575年)54岁时利休正式为信长的茶头。天正五年(公元1577不)8月,千利休在自己家里建立黑木茶屋。天正六年(公元1578不)信长访问界,参观了利休的茶室。天正十年(公元1582年)在山崎建造茶室“待庵”,同年信长去世。

  信长死后丰臣秀吉为继承人。天正十一年(公元1583不)1月利休接受秀吉的邀请赴山崎参加茶会,5月为秀吉的茶头,从此以后得到秀吉的宠爱,成为当代一大红人。那时利休已是62岁了。天正十三年(公元1585年)10月7日,秀吉在宫中的小御所召开茶会,由敕许的形式赐与利休居士的称号。这个称号采自大德寺春屋宗园的语录,其意思是“名利共休”或“名利顿休”。

  同年秀吉的黄金茶室在小果川隆景(原文如此,不解)开放。

  天正十五年(公元1587年)利休在秀吉的聚乐第建九间书院及一张半草垫的茶室,实现了自己的美学思想。同年10月利休主持在京都北野天满宫召开的大茶会,并在聚乐第献茶。天正十九年(公元1591年)因大德寺山门上有利休的木雕像及其他原因利休开始没落。2月13日秀吉命他禁闭在界,25日被召回京都,28日留下遗揭在聚乐第茵屋町的邸宅切腹自杀。

  千利休对茶道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和完善,由于茶道本身就是融会了饮食、园艺、建筑、花木、书画、雕刻、陶器、漆器、竹器、礼仪、缝纫等诸方面的综合文化体系,因此,利休的影响远远超出了茶的本身,扩大到了日本文化的各个方面,人们把利休喜爱的、体现了他的审美观的东西以他的名字命名,这样的例子就有"利休栅栏"、"利休色"、"利休豆馅"、"利休馒头"、"利休牡丹"、"利休豆腐"、"利休头巾"、"利休木屐"、"利休扇子"、"利休缎子"等等许多,可以说,在整部日本的历史上,迄今为止,对其民族文化艺术影响最为深远的,非利休莫属。茶道从珠光开始有了"道"的地位,而在利休之后,更逐渐成为了日本文化和民族精神的代表。利休,不愧为世界级的文化名人。

  利休的茶道思想,继承珠光、绍鸥的衣钵,继续追求着"本来无一物""无一物中无尽藏"的禅之境界。珠光已经基本荡涤了茶文化中娱乐性的因素,利休更彻底的斩断了旧式茶文化中与物质世界的种种联系。他把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约8.186平方米)的标准茶室进一步缩小为三张甚至两张半(4.5平方米)榻榻米,室内装饰也尽量简化,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任何的娱乐都是无法进行的,而主客举手投足如果不遵循一定的礼法,茶事就根本无法完成(一次茶事长达4小时),茶道成为了一种修行,任何物质上的欲念都不能存在在茶室之中。

  主客在极近的距离促膝而坐,面貌、动作可以历历印在对方的脑海里,从而达到以心传心,心心相映的境界。利休将茶道回归到了淡泊自然的最初。

  他留下的一句话成为后世茶人的至理名言:"须知茶道之本不过是烧水点茶。夏天如何使茶室凉爽,冬天如何使茶室温暖,炭要放得适当,利于烧水,茶要点得可口,这就是茶道的秘诀。

  "利休心中丝毫不存在既有的规矩与陈念,从心所欲的不断创造出新的茶趣。与当时争相追求名贵茶道具的世风相反,他把日常生活用具随手用来作为茶具,用日本常见的竹器来替代高贵的金属器皿,终其一生没有用心收集任何的"名器",却发现和创造"名器"无数。几乎每一件他挑选出来的茶道具,不论原来是农家的水碗也好,还是裂了的竹子也好,都成为后世茶人珍爱的至宝。

  利休宅内的院子里种满了牵牛花,一旦开放,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秀吉得知此事,就指示利休在宅内准备一次茶会,以欣赏满目的花景,品茶赏花,够风雅吧。结果,他兴致勃勃的来到利休宅,却发现所有的花都被利休剪掉了,秀吉当下大怒,气冲冲进茶室问罪,一进茶室,他不禁呆住了,在暗淡的壁龛的花瓶里插着一朵洁白的牵牛花,露水欲滴,生机无限。剪掉一片只留一朵,花的内在生命力却得到充分的表现,这就是利休的禅心。

  千利休把茶与掸精神结合起来,创造一种以简索清寂为本体的“沱茶 ”。这种以隐逸思想为背景的茶会与足利义政东山时代流行的书院式茶会相反,一扫豪华的风气,只是邀请几个知己在一问狭小而陈设简单的屋里,利用简单的吃茶器皿,在闲静中追求乐趣。

  总之,干利休发展了村田珠光的所谓“和汉”境界——完美无缺的“汉”与不完全的粗野美“和”的结合,达到了纯日本的简素美——“和、敬、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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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千利休》剧照

  在日本有一专有名词:“利休灰”,这个词来源于几个世纪前的日本和歌:“利休灰色的雨下个不停……”利休灰作为日本的传统空间与文化的矛盾以及歧义的象征,甚至将其范畴广义地包含16世纪的欧洲手法主义、早期巴洛克和现代艺术中的野营派等。日本人认为利休灰是一切艺术都应具有的基本质量。

  奈良春日神社的高僧久保权大辅利世(1571-1640)在一本有关茶道的七《长阎堂记》中写道:自从千利休(1522-1591)任丰臣秀吉(1536-159U)的茶道师傅之后,所有的茶道均仿照千利休的方式进行。

  千利休反对奢华的色彩,写了许多韵文颂扬“伦”,指导司茶人换去彩色的衣服,穿上用烟灰染成灰色的棉布和服……自此以后,灰色广为流行,大量的灰色棉织品和斜纹布从中国输入……千利休正是用这种′中性灰色′作为简朴服饰的例证,以后就称之为利休灰。它的色调为暗灰绿,或者是带绿调子的灰。

  传统惯例上,灰色并不是流行的色彩。从江户时代晚期起,当它被称为利休的色彩时,灰色作为一种流行的色调而与蓝灰、褐灰色一起大受欢迎。随着茶道艺术在民间的广为流传,人们开始越来越偏爱灰色,将灰色调加以扩展,以命名各种带有暗灰成分的色彩为乐事,如深川灰,银灰、靛青灰、淡绊红灰、淡紫灰、深紫灰、褐灰、暖灰、褐红灰等。在灰色调中,一切其他色彩都消失的灰色称之为纯灰色,没有色彩的色彩。

  与西方以白与黑相配的灰色不同的是,利休灰是红、兰、黄和白四种颜色的混合。

  江户时代的灰色带有微妙的色调,非常注意些微的色差。西田正吉在谈到日本的审美观时认为:“非感官的审美在无数的色调中,在没有色彩的色彩中找到其表现,这种色彩完全排除了色彩的彼此色感,这就是利休灰。

  日本的美况因而,利休灰是一种无色、无感的色调,它概括了多种对立闲紊并经过相互抵销而达到共存和连续的状态。

  千利休就是通过这种"利休灰"之美,力图创造一个在时间上和空间上都暂时凝固了的仅有二个向量的平面世界,它是清明的心智的象征,表现了那些用具体的形态所无法表现的东西”

  利休灰所表现的是一种简朴而又清纯的美学思想。外表暗淡柔和,然而洋溢着色彩的微妙和深刻的激,清。这就是日本文化将矛盾着的东西加以融合以及从而所具有的多元性。而西方二元论思想体系中将一切事物都分成截然对立的范畴,如人与技术、人与自然,精神与肉体、黑与自筹。日本传统文化中共生的连续状态,正是在矛盾着的要素相互冲突、抵销之中取得的一种协调。

  日本文化中有许多是情感无法言传的,其无法界定的原因正是在于这些情感的本质,越是试图去深入解释和分析,越是会失去对其本质的认识。利休灰就具有这种微妙性。

  千利休后来留下一首有名的诗,来说明他的茶道精神:

  先把水烧开,

  再加进茶叶,

  然后用适当的方式喝茶,

  那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除此之外,茶一无所有。

  这是多么动人,茶的最高境界就是一种简单的动作、一种单纯的生活,虽然茶可以有许多知识学问,在喝的动作上,它却还原到非常单纯有力的风格,超越了知识与学问。这就是说,喝茶的艺术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每个人的个性与喜好,用自己“适当的方式”,才是茶的本质。如果茶是一成不变,也就没有“道”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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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是千利休教导他儿子的故事。日本人很爱干净,日本茶道更有绝对一尘不染的传统,如何打扫茶室因而成为茶道极为重要的传承。

  传说当千利休的儿子正在洒扫庭园小径时,千利休坐在一旁看着。当儿子觉得工作已经做完的时候,他说:“还不够清洁。”儿子便出去再做一遍,做完的时候,千利休又说:“还不够清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许多次。

  过了一段时间,儿子对他说:“父亲,现在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石阶已经洗了三次,石灯笼和树上也洒过水了,苔藓和地衣都披上了一层新的青绿,我没有在地上留一根树枝和一片叶子。”

  “傻瓜,那不是清扫庭园应该用的方法。”千利休对儿子说,然后站起来走入园子里,用手摇动一棵树,园子里霎时间落下许多金色和深红色的树叶,这些秋锦的断片,使园子显得更干净宁谧,并且充满了美与自然,有着生命的力量。

  千利休摇动的树枝,是在启示人文与自然合谐乃是环境的最高境界,在这里也说明了一位伟大的茶师是如何从茶之外的自然得到启发。如果用禅意来说,悟道者与一般人的不同也就在此,过的是一样的生活,对环境的观照已经完全不一样,他能随时取得与环境的和谐,不论是秋锦的园地或瓦砾堆中都能创造泰然自若的境界。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千利休的孙子宗旦的,宗旦不仅继承了父祖的茶艺,对禅也极有见地。

  有一天,宗旦的好友京都千本安居院正安寺的和尚,叫寺中的小沙弥送给宗旦一枝寺院中盛开的椿树花。

  椿树花一向就是极易掉落的花,小沙弥虽然非常小心地捧着,花瓣还是一路掉下来,他只好把落了的花瓣拾起,和花枝一起捧着。

  到宗旦家的时候,花已全部落光,只剩一枝空枝,小沙弥向宗旦告罪,认为都是自己粗心大意才使花落下了。

  宗旦一点也没有怨怪之意,并且微笑地请小沙弥到招待贵客的“今日庵”茶席上喝茶。宗旦从席床上把祖父千利休传下来名贵的国城寺花筒拿下来,放在桌上,将落了花的椿树枝插于筒中,把落下的花散放在花筒下,然后他向空花及空枝敬茶,再对小沙弥献上一盅清茶,谢谢他远道赠花之谊,两人喝了茶后,小沙弥才回去向师父复命。

  宗旦表达了一个多么清朗的境界!花开花谢是随季节变动的自然,是一切的“因”;小和尚持花步行而散落,这叫做“缘”。无花的椿枝及落了的花,一无价值,这就是“空”。

  从花开到花落,可以说是“色即是空”,但因宗旦能看见那清寂与空静之美,并对一切的流动现象,以及一切的人抱持宽容的敬意,他把空变成一种高层次的美,使“色即是空”变成“空即是色”。

  对于看清因缘的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也就不是那么难以领会了。

  老和尚、小沙弥、宗旦都知道椿树花之必然凋落,但他们都珍惜整个过程,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惜缘”,惜缘所惜的并不是对结局的期待,而是对过程的宝爱呀!

  在日本历史上,所有伟大的茶师都是学禅者,他们都向往沉静、清净、超越、单纯、自然的格局,一直到现代,大家都公认不学禅的人是没有资格当茶师的。

  因此,关于茶道,日本人有“不是茶”的说法,茶道之最高境界竟然不是茶,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人们透过茶,是在渴望着什么,简单地说,是渴望着渺茫的自由,渴望着心灵的悟境,或者渴望着做一个更完整的人吧!

  千利休与丰臣秀吉之间有一故事,正可说明,求道者与求功名者的精神是多么的不同。丰臣秀吉得到天下后,刚愎自用。

  某年春天,丰臣秀吉召来千利休,要他当众表演茶道前的插花,按照惯例,插花是用筒形的器皿,秀吉却故意出难题,事先叫人给千利休准备了一个铁盘子,里面放了一些水,还有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在座的人都为千利休捏一把汗。

  千利休神情严肃而悲哀,将那在雪地里挣扎里一个冬天刚刚爆发出生命的全部美丽的梅花那在手里,将花朵和花苞一点点揉碎,让它们随意飘落在铁盘子里的水面上。

  生命在众人的面前被毁灭着,最终只剩下一枝光秃秃的华干上带着三两朵残存的花苞,气息奄奄地斜倚在铁盘旁边。

  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过程。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铁石心肠的丰臣秀吉也落下了眼泪。(文:转转会)

责任编辑: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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