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圣结缘
摄影之友:刚开始拍照时喜欢拍摄什么题材?
Pawo:风光。2006年我大学毕业准备去印度。我一直在西方接受教育和生活,突然要搬到印度的小村庄去学习佛法,于是我父母给了我相机,希望摄影能使得这个转变稍微平缓顺畅一点。这个印度的小山村在高山上,有山川有平原,很美丽。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拍摄风光。
摄影之友:您拍摄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照片,有肖像、有风光……有没有想过要专注于哪一类的摄影?
Pawo:我从未学习过摄影,完全是从爱好开始,有很多摄影师评价我,说我是充满了好奇感的摄影师——因为我的作品从山川到星空到人物什么都有。目前我仍在尝试发现自己应该专注的领域到底在哪儿,也许是人物也许是风光……但是我最想做的是让读者能跟神圣结缘,不管是通过我拍摄的风光、还是一滴水、还是星辰还是人物,希望他们能通过我照片中的景象而与他们心中的神圣结缘。我知道许多摄影师都有自己专注的方向和题材,这样的话他们会在自己的领域里有很高的造诣和固定的客户。但对于我来说,我有足够的自由,我不想这样做,我想拍任何我想拍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想通过我的照片传递出照片背后的讯息,并且把这些信息跟我的读者分享。
我觉得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很重要的一点是一定不要丧失自我的激情。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专注于某一项摄影了,这样有可能就会扑灭我对摄影艺术的热情。
摄影之友:您讲到您希望大家能通过您的照片与神圣结缘。那您是如何通过影像把神圣展现给大家的?怎样把看到的神圣变成拍到的神圣?
Pawo:实际上有很多的方式都可以表现“神圣”。字典里的神圣是纯洁的具有宗教性的,但实际上神圣对我来说跟圣洁跟宗教是没有关系的。我认为神圣是让人能够寻找到的作为人类应有的内在素质的东西。这个可能跟我的佛教背景有关系,我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是佛,因为每个人都具有佛性,都具有爱和慈悲、忍耐、互相尊重的素质。
但是在现代社会,人们越来越渴望世界的财富、物质的财富,想要的比我们需要的还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渐渐缺失了互相的尊重、缺失了耐心、缺失了爱和慈悲。有些人从早上6点就开始工作,一直到晚上9点,他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别人。我就想让我的照片成为一种提醒——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天生的佛性。比如我有一张照片拍摄的是印度的一个小男孩,当时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在烧路边的垃圾取暖,而拍摄时我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都还觉得冷,所以我想通过这张照片激发起人们内在的感情,让他们感觉到这个小孩儿有多可怜,让大家心里充满悲悯之情。
请看这两张照片,拍自印度比哈尔。其中左边这张是2006年拍的,右边是2010年拍的。同一个地方拍到了同一个人,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儿。你可以看到左边这张照片中的小女孩儿没有手和腿,只能靠滚动来行动,但你看她的笑容,她是那么的快乐——而物质上的享乐、物质上的财富,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快乐吗?
当你们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产生了悲悯的感觉对不对?人们看到这张照片,哪怕只产生了一秒钟的慈悲,那也足够了。你有可能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就忘了这种慈悲,你会被世间一切繁琐的事情所困扰。但是在这一刹那,你感受到了慈悲,一秒钟的慈悲,也非常非常珍贵,因为我通过我的照片,种下了一颗慈悲的种子。就像我的书里面描述的一样:一道一刹那的闪电,也会有一刹那的照亮。所以说如果通过我的照片,能给人们一刹那的提醒,提醒我们还有慈悲和爱,那就足够了。
摄影之友:您书中的照片都是在哪些地方拍摄的?
Pawo:大部分都是在印度,还有很多南亚的国家:不丹、尼泊尔、斯里兰卡等。
摄影之友:请分享一些像您刚刚所讲的,能让读者遇见神圣的拍摄时的小故事
Pawo:当然有很多的故事都是像这样的。一张照片可以给你视觉上的感觉,但你听到我的故事后,会产生更多的感觉对不对?所以我在facebook上分享的照片背后一定都是有很多故事的,让大家能有更多的感触。继续说我在印度比哈尔的拍摄经历。比哈尔可以说是印度的乞丐王国,到处都是乞丐,只要你出现在街上就会有一群小孩过来找你要钱。其他的小孩儿都穿着衣服,能跑能跳,只有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手也没有腿,在大街上滚着前进。但她并没有过来找我要钱,没有乞讨,脸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她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就是没有手没有腿,但是我也很快乐。
但是第二张照片,2010年,我又遇见了这个女孩儿,但你们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一样了。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我们都会失去小时候的纯真,她也一样,这时候的她已经意识到了她不能像其他的小孩儿一样蹦蹦跳跳地在街上行走。我不能说她小时候是无知,但我认为她那个时候真的很纯洁。当她知道更多的时候,她的笑容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