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宗教人物 学诚法师
获选理由
因为这位新晋的、史上最年轻的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以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的底色顺应互联网时代大潮,向世间人宣告佛教徒不避世、不落伍、敏感于时代和现代人的苦乐。
文 | 刘磊
采访 | 刘磊 朱艺艺
编辑 | 张薇
摄影 | 黎晓亮
拍摄现场
学诚法师气定神闲地侧身站立,望着山下,一米开外是镜头对着他的摄影师和一群捧着苹果电脑、打着灯光、拿着手机的助理们。这个画面有一些“违和感”,却又十分契合他的形象——一个有能力拥抱新事物的佛教徒在现代社会。到了夜晚时分,再往山下看,是万家灯火。山上与山下,世间人与出家人,看上去似乎泾渭分明。但对学诚法师来说,从来并非如此,他一直记得惠能大师在《六祖坛经》中所说的:“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大和尚与互联网+
一个僧人、一个学者和一个互联网公司高管坐在一起可以谈论些什么?答案是:“佛教与互联网”。2015年10月25日在江苏无锡举行的第四届世界佛教论坛上,“佛教与互联网”是其中一场分论坛的主题,增加这场分论坛是学诚法师特别提出的要求。
学诚法师是北京龙泉寺方丈,2015年4月当选新一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中佛协正是第四届世界佛教论坛的主办方。对这位中佛协历史上最年轻的会长来说,佛教无法在互联网时代置身事外。
龙泉寺信息中心的贤信法师是这场分论坛的筹备者,也是现场发言的嘉宾之一。他的发言主题是他与师父学诚法师交流之后确定的:在这个人人谈论互联网+的时代,佛教可以做什么?他举了几个例子。这些年在龙泉寺接待参访者时,他有一个感受,机器越来越像人,而人也越来越像机器——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在量化计算主导一切的时代里正变得日益单一。佛教有对症的药方:因为佛教注重内心的觉悟,所以可以帮助人们对世界重新形成一种“全息的认识”。
另一个例子:热衷于在社交网络上选择性地展示自我的人们对经过重塑的自我产生了过度依赖,由此形成了自我的枷锁。佛教也有药方:因为佛教讲究在利他中消融自我,更加广阔的心灵空间于是就被释放出来了。
在当选中佛协会长时的发言中,关于中国佛教的发展重点,学诚法师提出的第一条就是,要处理好佛教基本教义和现代科技文明的关系:“科技的影响无孔不入,主导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佛教的基本教义需要对现代科技及其所引发的社会问题做出正面的、积极的回应,才能更好地体现佛教的价值,同时佛教自身的教理教义在新的时空因缘下才能获得新的发展。”龙泉寺监院禅兴法师注意到,学诚法师担任会长之后,中佛协的一个变化是:开通了微信公号,官网的更新频率明显增加了。
而学诚法师个人自媒体的更新更是频繁。如果你是学诚法师33万微博粉丝中的一个,每天5点左右,你的手机会准时传来微博提示音,那是学诚法师在回复网友们的提问——这是他每天一个多小时的例行工作。网友们问的大多是自己的各种困惑与烦恼,涉及家庭、职场、学业、情感、心理等各个方面。学诚法师的回复言简意赅,引人思考。
网友问:“深爱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是对的吗?”学诚法师答:“不是对与错的问题,是苦与乐的问题。少一分妄想执著,就多一分快乐自在。”
互联网是他弘法的重要道场。他信奉“现在如果不利用高科技,佛法声音就传播不出去”,以及“佛教徒有能力拥抱新事物”。
这位具有鲜明“互联网思维”的方丈,熟谙各种新鲜事物和社会时尚,对社会发展趋势和大众心理极为敏感。很多新名词,龙泉寺的僧人们都是从学诚法师那儿听来的。前程序员贤信法师从师父那里第一次听到“物联网”这个词。清华大学流体力学博士毕业的禅兴法师也是从师父那儿头一回听说Twitter。前两年,学诚法师对弟子们说:“博客流行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流行微博。”因此,龙泉寺对外传播的“战略方向”也及时调整。博客发文频率开始减少,博文的出版也不再作为重点。
光是开了微博并不够,还得多语种。2015年10月1日,学诚法师的微博添加了第11个语种——越南语。
古刹与现代管理
龙泉寺背山而建,到城区只有一班公交车。从颐和园出发,坐346路公交车,经过1个多小时至终点站,就到了北京西北郊的凤凰岭。再往山上走1000多米,见斑驳红墙,正中开着一狭窄低矮的山门,门前有两尊白色的石狮。这就是龙泉寺了。
这座始建于辽代的千年古刹几经损毁,直到2005年才在学诚法师的主持下重新恢复为佛教道场。一切从零开始,不过10年光景,龙泉寺已在网上暴得大名,网友们给它贴了很多标签:高知僧团,史上科研实力最强的寺院,清华北大分校……虽然这些喧闹舆论道出的,有些不过是世间人的虚构与想象——比如龙泉寺的僧人很早就开始用iPad诵经了;在龙泉寺的图书馆里总是有IT江湖的野心家出没——但更多的仍是事实。
这都得益于,学诚法师在龙泉寺探索出来的一种新型寺院管理模式,参照的现代社会管理模式。除了传统僧团之外,龙泉寺有负责工程建设的工程部,负责教育的教化部,负责文化出版的文化部,负责对外传播的弘宣部,负责技术支持的信息中心,负责多语种翻译的翻译中心,负责慈善事业的仁爱慈善基金会。“它这个部有部长,有若干个组,有组长,甚至基金会有财务这些。我们是把传统寺院的管理跟现代社会的这个运作结合起来。”龙泉寺监院禅兴法师说。
龙泉寺频繁引起媒体关注正是因为这些部门所包含的诸多新闻点:弘宣部的“贤二”漫画和动画片(最新的发展是贤二机器僧,一个身高50厘米的“呆萌”的小和尚,可以应付简单的佛语对话);信息中心的“龙泉寺,有极客”的江湖传说(信息中心开发了针对Word和排版软件InDesign的几十种插件程序,配合僧团的藏经校勘工作);翻译中心的多语种微博(至今,学诚法师已经开通了包括中文、英文、德文等11个语种的微博);仁爱慈善基金会的街头奉粥项目(自2008年起,已经在国内不同城市设立了20个奉粥点,参与义工25万人次,累计奉粥350万杯)……
这些部门的幕后推手几乎都是学诚法师。动漫组每天会在学诚法师的微博和微信上同步发布一则多格漫画,以一个叫贤二的小和尚为主角讲述一个小故事,最终导向一个人生或佛学道理——这些话来自弟子们平时在听师父言教时的记录。这种用漫画讲道理的创意最初就来自学诚法师。“光上一句话的话它就不够生动,(师父)觉得(这样产生的)影响力(就)不够。”贤书法师回忆。
除了通过虚构角色贤二讲述虚拟版的寺中故事,现实中每日寺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学诚法师本人的动态也都会及时在微博更新。学诚法师这样与弟子们解释对外传播的重要性:“你关起门来人家会觉得神秘化,社会上的人会觉得,你们这些人干嘛的呀,天天就躲在这儿念经、修行,结果你们修的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修的这些对国家社会有什么贡献啊,我们也不知道。那这样的话国家社会他就不容易了解你这个宗教存在的意义。”
这些为龙泉寺带来广泛传播度的项目,一般只有一位僧团的执事法师任负责人,执行的主体其实是规模庞大的义工队伍。义工绝大多数是已经皈依的佛教徒,分全职和兼职两种。全职义工常年住在山上,在寺里吃住,不领报酬,每个部门一般有几十人;兼职义工一般在周末或节假日到寺里工作,时间灵活,人数因此多得多,光翻译中心就有500多人。
服务的义工里很多都是年轻人,龙泉寺的现代感为这些年轻义工们提供了一个接触和了解佛教的契机。已经皈依的墨西哥留学生贤善是翻译中心的义工,在他原先的想象中,佛教是与孤独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僧人们都是满脸严肃,沉默寡言,但热情开朗的学诚法师以及与社会保持密切互动的龙泉寺颠覆了他的想象。贤善喜欢这样的方丈和寺院,觉得这可以“inspire(激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学佛”。
庞大而多元化的义工队伍使得龙泉寺的内部职能极为全面和细致。龙泉寺在资料保存方面做的工作几乎可以与档案馆媲美。这里有数量庞大的视频,主题涵盖了寺院发展历史,各个部门发展历史,各种法会、晚会,学诚法师在各种场合的开示等各个方面。甚至有专门的义工在搞“舆情监测”。“有一次突然发生了一个事儿,网络上有一个关于寺院的不好的评价,我看到了,我赶紧采取措施,就制止了,就没有让它再发展。”监院禅兴法师对《人物》记者说。
静修与“担责任”
在南京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教授程恭让看来,学诚法师在龙泉寺所作的这些现代化的探索,“非常有意思”,代表了中国佛教的一个“非常积极”的方向。理解这句话需要补充两个背景。其一,“人间佛教”是当前中国佛教的主导思想,1928年,著名佛教改革家太虚大师首倡“人生佛教”,继而又发展成为“人间佛教”,简单地说就是,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其二,以为佛教不问世事,僧人们的生活是隐居山林,每日听晨钟暮鼓,伴青灯古佛——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会。佛教在历史上很长的时间里曾经是积极入世、参与社会的宗教。
在台湾,星云大师等高僧在“人间佛教”的道路上已经作了几十年卓有成效的探索。在大陆,学诚法师则是这一思想的信仰者和践行者。新技术和互联网,是他“做入世的事”的手段。早在26年前,1989年他当上福建莆田的广化寺方丈后不久,就请了一位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新加坡僧人到寺里办电脑培训班。那时,广化寺里拥有一台整个莆田也极为少见的286电脑。2006年,博客刚刚兴起时,学诚法师就开通了博客。在2009年8月开通新浪微博之前,学诚法师已经成为Twitter的用户。
但同时,学诚法师也在小心翼翼维护着“入世”和“出世”之间的界限和平衡。
北京大学宗教研究院名誉院长楼宇烈去过很多次龙泉寺,与学诚法师也多有接触。在他的印象中,龙泉寺“戒律方面很严”,学诚法师是一个“非常虔诚地弘扬佛法的僧人”。在龙泉寺的僧团中,与外界打交道的只有20余位执事法师,大多数普通僧众过的仍是两千多年来几乎未变的生活:每天凌晨3点55分闻板即起,早上4点半和下午4点半分别上早晚课,晚上9点20分休息……他们处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学修环境中,不能使用手机、电脑,接触不到报纸和电视,上网只有在确有需要的时候申请,限时。此外,所有的僧众持金钱戒,不发单资,不允许拥有任何个人财产,日常所需统一由寺院供给。
在龙泉寺,信息和金钱这两个最容易干扰静修的因素全被屏蔽了。但静修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学诚法师会让弟子去“面对人群担责任”。“他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你是应该以静修为主,什么时候你应该面对人群去担责任,等于说他在引导我们。”禅兴法师说,他自己也经历了从自我修行到“担责任”的转变。
还在清华读书的时候,禅兴法师和几个学佛的朋友一起趁着学诚法师到北京开全国政协会议的机会,到他的驻地友谊宾馆拜访。禅兴法师有些得意地报告自己学佛后的收获——不学佛的时候,心会随着外在的“境界”跑,学了佛之后呢,就知道要转变自己的心,甭管外在“境界”怎么样,都能够让内心保持平静。学诚法师却说,你只是能够调伏自己的心是不够的,如果你对于别人的苦乐麻木的话,你依然是有烦恼的。
这句话点拨了禅兴法师。出家前,他成天泡在书本里,只想着自己:做出好的学问,获得别人的认可。最初学佛时关注的也只是自己的修行:烦恼的调伏,内心的成长。出家之后,他才意识到佛教(尤其是大乘佛教)最终极的目标是普度众生,光自我修行是不够的。
学诚法师回忆起他的一个经历。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时候,他从家附近的寺院里得到了一本玄奘的传记,“如获至宝,一气读完”。“玄奘大师的西行求法、弘法经历树立了出家人的榜样,他‘远绍如来,近光遗法’的一生,时时鞭策着我。”学诚法师对《人物》记者说。
学诚法师俗名傅瑞林,1966年出生于福建一个佛教氛围浓厚的家庭。祖母出家,母亲也是佛教徒。12岁起,他生起出家的念头,开始读诵佛经。1982年农历二月初八,释迦牟尼佛出家的日子,即将初中毕业的傅瑞林“受宿生愿力牵引”在广化寺出家。
出家第二年,学诚相继开始了在福建佛学院和中国佛学院的读书生涯。1989年,在时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的提携下,尚在中国佛学院读研究生一年级的学诚成为广化寺方丈,年仅23岁。
自当上广化寺方丈之后,繁忙的状态对他来说就已经成为常态。那时,除了寺里的事务,他还在福建佛学院任教,最多的时候一个人教4门课;后来开始陆续担任福建佛教协会副会长、会长,佛协的大事小情也都需要他操心。在禅兴法师的印象里,学诚法师从不浪费时间,“他经常说人生很快,就是人很快就会老,就会死,所以他对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现在,学诚法师一长串的头衔更是加重了他每日的繁忙: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中国佛学院院长、中国宗教界和平委员会秘书长、藏传佛教学衔工作指导委员会副主任、福建省佛教协会会长、福建莆田广化寺方丈、陕西宝鸡法门寺方丈、北京龙泉寺方丈、《法音》杂志主编、北京师范大学人文宗教高等研究院副院长……
一位弟子说,有人希望通过他引见拜访师父时,他总是需要往师父的日程表里“加塞”。这位方丈繁忙的程度几乎不亚于任何一位成功的企业家或演艺明星。他每年睡眠时间少于4小时的天数占到一半,每个月出差超过3天的次数平均在4次左右。
每次出差回到北京,会有持续一周的时间,学诚法师需要每天在他住持的龙泉寺里连轴转地见八九拨事先预约的访客——都是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这些客人包括政府官员、企业家、学者等等。有时如果碰上其中某位客人因为堵车迟到,只好由秘书带已经按时赶到的后面的客人在寺里逛一逛,或者看一段关于龙泉寺的视频。学诚法师对弟子们说,接待客人也是重要的弘法。
“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这个是好事情。人是怕没有事做,没有事做的话,这个人就成了一个闲人,闲的人就是多余的人,没有用的人。”学诚法师对《人物》记者说。类似的话,他也对弟子们说过:“真正的佛法不是让人清闲、散漫、随心所欲,很多人把随缘与放下当作逃避困难的借口。”
浮华与结缘
10月16日下午3点多,学诚法师从中佛协驻地广济寺匆匆赶到龙泉寺接受《人物》的首次采访和图片拍摄。由于另一拨访客的突然而至,原定的采访时间被临时大幅缩短。采访是在繁琐的图片拍摄和下一拨客人的焦急等待中匆忙完成的。但就在学诚法师坐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记者问,他耐心细致地作答,风从耳边吹过,楼下隐约传来佛乐声,似乎眼前的摄像机,围观的《人物》视频团队、法师和居士们全都不存在。
禅兴法师说,学诚法师有一种“禅定的功夫”,可以在忙碌的生活中随时切换状态,“从动入静,从静入动,他随时切换”。所以他总能在极度繁忙的状态下见缝插针地读书,每年能看300本。看书的原则是只看最古的和最新的(前不久看了一本社会管理方面的书),不古不新的不看。
学诚法师自称每天忙的很多都是“跟浮华有关系的事情”,他总是和弟子们说:“现在我们不能紧闭山门,如果我们还是封闭起来,只管自己的话,那么实际上我们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掉。”所以,他非常重视与社会的互动与“结缘”。禅兴法师在陪学诚法师会见客人时,印象最深的是“几乎各个领域他都能说上话,没有说谈什么他不知道的”。有一次学诚法师见一位金融行业的客人,甚至说出了当天股市下跌的点数。客人有些意外,说,大和尚您连都这知道啊。
在龙泉寺,弟子们了解新闻的渠道主要是他们的师父。“他经常会在寺里面转,转的时候我们弟子一般会围上去,那么他就开谈了,比如最近国家有什么改革了,有什么政策,他就开始说出来,我们听听就知道了。”禅兴法师说。
问学诚法师2015年印象最深刻的新闻是什么?他答:一带一路,以及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中佛协今年组织了两场讲座,“从不同角度阐述佛教在构建‘一带一路’战略中的积极作用”。学诚法师说,这说明中国佛教界“始终坚持与主流社会发展方向相一致”。
学诚法师一直保持着一个正派而主流的形象。他旗帜鲜明地拒绝商业化,个人也从未曝出引起争议的负面新闻。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有时会大篇幅地谈论中国梦这样的意识形态语汇。坐在《人物》记者面前,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记者手中的采访提纲要过去,浏览了一遍,“我看有没有敏感的(问题)”。
楼宇烈完全理解学诚法师对与主流意识形态保持一致的重视:“中国传统上面就有个‘不依国主,法事难立’呀,要借助政治的力量,借助于社会的力量来传播、弘扬佛法。”而且不问政事从来不是佛教的本来面貌,在佛学经典《佛说孛经》里,通篇都在讲如何治国。
在与官员的相处中,学诚法师主张“结缘”,考量的问题甚至细致到一个称呼。参加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坐床10周年庆典期间,有次学诚法师在他的宾馆房间里问侍者之前怎么称呼随行的某位国家宗教局领导的秘书。侍者答:“有话直接上前说,没称呼。”学诚法师说:“这是不是不礼貌?”当天晚上,在参加完活动回拉萨的车上,他在给侍者开示的过程中又突然插入了早上的话题:“对李秘书的称呼问题今后一定要特别注意。”
侍者向师父反省:“对李秘书的称呼问题,我反省,如果只要自己修出离行,可以不管外面很多因缘,但要弘法利生,就要关照外面很多因缘。”两天前刚到拉萨的时候,学诚法师对这位侍者说:“领导们待我们很客气。他们到庙里,我们也要客气,要平等,尽管他们不一定信(佛法)。”
学诚法师很少袒露个人经历、情感与内心想法,回答媒体的提问时往往混杂了佛家禅语和宏大叙事。问他这么繁忙内心会感到疲惫吗?他答:“要考虑兼顾教内外相关事宜,思考中国佛教何去何从,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尽量做到身忙心不忙。佛教里讲,一个具足五力的修行人,不论他在哪里,身心都会自主的。”
弟子们的侧面描述为学诚法师增添了更多的神秘感。贤书法师说他从没见过师父起烦恼或心情低落的时候,总是“很有信心”,“像一个永动机一样”。甚至连恢复精力的方式也显得神秘莫测。“每次看他(出差)回来都是风尘仆仆,面色铁青。……然后他回到方丈室以后,过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就红光满面了。”贤书法师说。
师父也有累的时候,禅兴法师发现“比如说出差的时候,坐在这个车上就睡着了”。他觉得,师父最近10年“不知不觉地人就变老了”。
贤书法师讲起学诚法师有时会和他们开的玩笑:“他说我要死就是累死的。”他会经常表现出开玩笑的一面吗?弟子的回答又变成了神圣模式——“他也不是经常开。(但是)基本上我感觉就是当我们弟子需要一个玩笑的时候,他就会及时给我们一个玩笑。”
2016年愿望?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铺一条路,架一座桥,让众人走上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人生愿景。2016年,我希望中国佛教能够走向世界,中华文化能够影响世界,中华民族的心灵智慧、和平思想能够给现代人类带来新文明的曙光和福音。希望中国佛教在更广阔的国际平台与不同文明交流互鉴,也愿致力于国际弘法人才的培养和佛教经典的研究弘扬,并努力开拓融摄现代科技文明的弘法新方式,让更多有缘人了解、学习正信的佛教和优秀传统文化。
用一个词形容你的2015?
责任。2015年4月我当选为中国佛教协会会长,对我而言这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中国佛教有着近两千年的历史,创造过唐代八宗并弘的思想巅峰,也造就了玄奘大师、鉴真大师、六祖惠能大师等影响世界文明的杰出人物。站在思想巨人的肩膀上,面对当今中华民族全面复兴的伟大时代,我深感佛教的历史使命之高远、责任之重大。中国佛教如何健康发展,中华文化如何复兴传播,社会人心怎样净化祥和,世界人类怎样和谐共生,这些都是我时常考虑的问题,也是我的人生责任之所在。
数字:2亿
今年4月,龙泉寺出版的漫画书《烦恼都是自找的》获第11届中国国际动漫节金猴奖漫画类金奖。这是“见行堂语”系列漫画书的第3部。书中的多格漫画首发在学诚法师的微博上,标注着“见行堂语”话题标签。近两年的时间,这一话题总阅读量已经有2亿人次。每幅漫画都以千年古刹“不二寺”里贤二小和尚和他的师父之间的对话为故事线索,最终导向的是一个个人生或佛学方面的道理,它们来自学诚法师平时对弟子们的言教。在这个连空气中也弥漫着焦虑感的时代里,人们需要从大和尚那里汲取心灵的智慧,进行心灵的疗愈。
年度宗教人物 学诚法师——领导者
2015年,龙泉寺住持学诚法师成为中国佛教协会历史上最年轻的会长。他提出要处理好佛教基本教义和现代科技文明的关系,走出一条既拥抱互联网又恪守清规戒律的弘法之路。
——奥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