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期的佛源老和尚(右)和虚云老和尚(中)、来果老和尚合影留念
打香板是祖师传下来的传统,叫“打警策”,等于考功夫一样,就是用香板敲你两下,又是一天过去了,开悟了没有?没有就斩你头!
过去扬州高旻寺有位首座天慧彻祖,用功用得好,人又聪明。当时清朝雍正是位开了悟的皇帝,有一次去高旻寺,见这位首座功夫了得,便请他进京,但问他话又答不上来,于是把他关起来,叫人每天送几个馒头给他吃,并用皇帝的宝剑敲他两下,问:“开悟了没有?没有就斩你头!”一天过去了没有,二天过去了也没有,要小心,七天要开悟……天天去催,去警告,一天二天三天都过了,那是要真用功的,不是开笑的,要斩头的呀!用宝剑天天去敲,逼呀逼,逼得他满头大汗……到了第七天——开悟了!
打七打七,就是限于七天内开悟,否则被斩头。皇帝就有这个办法,有这个手段,七天真的开悟了。这个香板就是皇帝的上方宝剑,天天敲你,敲什么?你们现在许多连眼睛都收不起来,用什么功?好玩!那怎么行,吃了包子是要还钱的!要知道,他们整天好辛苦地在厨房干活,洗菜切菜和面调味,一天共有多少人服侍你们?吃了包子不好好用功,这个债怎么还?
过去有个老修行要上山用功,皈依徒送几件衣服给师父穿,为防他途中盘川用尽,暗中把四个元宝缝在衣服下摆的四角内,当晚他打坐时,看见自己跑到皈依徒的家里,进入马胎里去了,幸好他自己知道,刚生下来就乱撞乱撞,撞死了。翌日问他皈依徒:“昨天你家有什么事发生?”答:“没什么事,只是生了一只马仔,自己撞墙死了。”因此他说了一首偈:“四个元宝四个蹄,一件衲袄一张皮,不是老僧定力大,即落人间做马骑。”幸运好他有功夫,否则一个妄想就投马胎去了,念头一动就糟糕了!
那年,高旻寺来果老和尚圆寂,广州有位居士看见来老来了,家里即生下一个男娃娃,就说是来老转世。我不相信,不过有些事情很难讲,菩萨都要应世,难道开了悟的高僧就不来应世吗?他来应世自己都不知道,罗漠菩萨投胎后亦忘记了自己,我们的今世,昨天、前天、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死了再投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有那个记得自己前生是什么?是牛是马或是狗?通通都不记得了,除非投胎不要父亲的,自己就知道前生的事。
黄梅祖师就知道自己的前生。前世他要去做和尚,师父说他太老了不要他,他就去投胎,投到一个没有丈夫的姑娘肚子里,姑娘没有丈夫就肚子大起来了,父母气她败坏门风,就把她赶出家门。她也很生气,小孩一生出来就把他丢到河里,奇怪的,小孩不是随水向下流而是向上游,也不沉下去,她只好又抱回来养大。后来他又跑去出家,师父说他太小了,他说:“我前世来,你说我太老,现在来又说我太小了……”他就知道自己前生的事。
杭州有块三生石,三生石就是知道三世的事情,知道前生是什么,今生是什么,来生是什么,据说有两位同参好友,讲好来生在那里见面,见面后是怎样的情况,讲得清清楚楚,后来真的死了投胎,之后又见面了。他们不忘失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行了。
窥基大师是迦叶佛灭后证得僻支佛位,没有见过佛,佛前佛后都是“八难”之一,立愿要见佛,于是就入定,等待释迦佛应世。玄奘大师去印度取经时,途经葱岭,看见山上放光,知道下面一定埋有东西,就去挖掘,竟然挖出一个人来,须发指甲仍然在长,用引磬一敲,就醒过来了。
玄奘问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坐在这里?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这个人便说:“我从没见过迦叶佛,所以在这里等释迦佛应世,我要见佛。”“哎呀!释迦佛已经应世又入涅槃,已有一千多年了……”“那我再入定,坐到弥勒佛出世吧!”“不行,你坐在这里入定,弥勒佛出世时,又有谁告诉你呢?这样岂不是空坐,干脆到中国去,现在中国大唐佛法兴盛,皇帝圣明。皇宫的标志是盖黄瓦,你看到盖黄瓦的就去投胎吧!”
当朝老臣尉迟恭的地位高、功劳大,府第建筑跟皇宫差不多,盖的都是黄瓦,所以他就投胎到了尉迟恭家里去。
玄奘法师回国时,窥基大师已十七八岁了,适小孩一生下来聪明透顶,但看见和尚就不高兴,你看他本是僻支佛,投胎后还迷失了自己。玄奖法师要度他出家,他偏不肯,给他看任何经书,就过目不忘,但决不出家。玄奘大师无计可施,故意让他犯欺君之罪,但他宁愿斩头也不出家。后来叫人去劝他,只要肯出家,免他死罪,什么都满足他。他说:“我要一车美女,一车酒肉,一车经书。”“没问题,全满足你!”就这样出家了,走到那里都有三车相伴,故有“三车法师”之称。玄奖法师带回来许多经书,大部份都是窥基大师帮忙翻译的,亦因此《唯识》在中国大盛。
所以投胎是个大问题。好多老修行一辈子修苦行,投胎到富贵人家,三妻四妾享福去了;有的人聪明透顶,却诽谤佛法;有的人信愿行解,弘扬佛法。这都是每个人的愿力和念头不一样。一个愿力,一个念力,信心坚固,愿力充足,就不会走错路了。提起话头来——参!
空气好,最好坐香,坐香要静,不静就坐不下来。老和尚在世时,禅堂还小,只能坐几十个人,现在这里建大了,可容纳百多人。过去祖师办的道场,如沩山、雪峰的道场,一般可容纳几百至千多人,云门祖庭也有常住僧众六七百人,但条件哪有现在这么好?过去的生活非常简单,一件烂衲袄,一双草鞋,白天做事,夜不倒单。
很多祖师出家之前,已有很好的文化基础,没文化的少。丹霞天然禅师在家时,四书五经都读通了,去京城赶考做官;永嘉禅师也是从小把书读通了,精通三藏,著书立说。儒家思想是讲中庸之道,与佛教有许多相似处,儒家哲学贯通了,看佛经就容易明白。没文化的人要靠根机,根机好的一听开示就明白就悟道了。以前的祖师为了亲近善知识,到处参访,遇到那位善知识机缘相应就不跑了。
过去江西、湖南到处是丛林,祖师到处参学,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只知道玩,出家也是玩,读书也是玩,去外面跑都是为了玩,有几个是真正为了修行办道的?不知生死事大!更不知佛法是什么!现在佛学院的学僧懂得什么?只知读书……读书干什么?不知道,没有信心。
我现在老了,没有气力,进禅堂跟大家充壳子,不得已是一种应酬,给你们消磨时间,其实讲什么呢?过去祖师用功没有这么多话讲,像沩山祖师,没话说的,问他什么是佛法,不作声,门都不开,只等你一开口,就把你往外一推……不像我现在这么唠叨,讲有讲无,讲生讲死。用功靠自己,了生死也靠自己,别人帮不了忙,要自己愿意,要自己警策自己。
身口意三业,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所以禁语,胸前挂禁语牌;不睡觉,睡下去妄想多多;参话头要参得一心不乱,行住坐卧不要掉了,不要忘失了,是坐也好,行也好,睡也好,吃包子也好,抱着话头参,参参参,参熟了就不掉了。念佛也是一样的,念念念,念得不忘失了,再努力一点,勇猛精进,就能了生死,所以了生死要靠自己。
住丛林有规矩,过去祖师为我们考虑仔细,安排清楚,一早起来上殿,诵楞严咒、十小咒,这是密宗;接着念佛,这是净土宗;不杀盗淫妄酒是持戒,是律宗;参话头是明心见性,是禅宗。这些都是圆圆满满、如如法法,都是收摄这个心,从早到晚依照丛林规矩,这个心就不散乱了。禅堂里的禅和子,既不上殿又不念佛,把心收摄在一个地方,参话头参“念佛是谁”,即包括了无上的“密法”,也有无上的“戒律”。
六祖从黄梅回广东,到梅岭时,被惠明禅师追上,六祖就把五祖传给他的衣钵放在石头上,自己隐藏起来……惠明却拿不动衣钵,心生忏悔,就喊:“仁者!请出来,我为法来,不是为衣钵而来!”六祖说:“你既不是为衣钵而来,那就万缘放下,不思善、不思恶,看看这个时候,什么是你的本来面目呢?”惠明一看就开悟了。六祖又问他:“见到了什么?”他说:“这个时候的境界,只有自己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说不出来的。”又问六祖:“在五祖处,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秘密?”(就像我们现在除参话头外,还有什么密诀?)六祖说:“我给你讲的不是什么秘密,没讲之前是密,讲出来就不是密了,你只要回光返照就是密,密在里面。”
我现在教你们用功,就是教你们收摄“六根”,照顾自己的本来面目,清清楚楚的灵知灵觉,这就是无上密法,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密了。我们现在坐禅用功,是一种功夫,是最高的一法,是最有效力的,不要把它当儿戏,只要心不散乱,绝对有开悟的一天。用功靠自己,人家在旁边不过是指点指点,警策警策,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努力。提起话头来——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