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
2004年、2005年的时候,大云寺遗址已经保护起来了。当时,张怀群就发现,这里的“文化层”特别厚。所谓文化层,是指古代遗址中,由于古代人类活动而留下来的痕迹、遗物和有机物所形成的堆积层。张怀群说,一方面,这里的瓦砾层很厚,有的地方中间几乎没有土;另一方面,这里是黄土高原,挖出来的土却是黑色的。“这就是迹象,下面肯定有东西。”张怀群当时还拍了照片,记下了这个地方。
果然,村民们在朝东取土的时候,就发现了“文化层”。然后,他们开始向西取土,结果,张怀群说:“只是取了一铲土,就发现了佛像,这么多的佛像。”这个时候,已经是2012年12月31日的上午了。这一处发现,被称为1号佛像窖藏坑,共出土文物240多件(组)。
“发现佛像以后,要把上面的浮土去掉,去土的过程就向东移,因为西边已经是大云寺的东墙了。东移的过程当中,又发现了一尊单体佛像,唐代的,我们马上就把佛像抢救回来,然后把这个地点保护了起来。”
2013年3月17日,在对单体佛像遗址进行清理的时候,又发现了2号佛教窖藏坑,共出土文物33件。
至此,共出土佛教造像270多件,造像年代上至北魏早期,下至西魏、北周、北齐、隋、唐、宋等时代;质地有石质砂岩、青石质、陶质、泥质,大部分佛像有彩绘,其中贴镀金的佛像约8件左右;造像内容包括弥勒、交脚弥勒、释迦多宝、维摩诘、思维菩萨、净瓶观音、菩萨,以及千佛碑、造像碑、造像塔、经幢等。
面对这么多精致的佛像,来自全国各地的佛教考古专家就认定,这是古丝绸之路上又一次重大考古发现。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真正见到舍利子。
一块方砖上的惊喜
惊喜总是突然来临。
2013年1月9日,在对1号佛像窖藏坑进行清理的时候,张怀群一直在现场。五六个月之后,他在接受人民网采访的时候,依然沉浸在这种惊喜当中:
我正在(1号佛像窖藏坑)照相,突然有人喊:“哎,有发现,有发现!”我过来就照了第一张相,照下来以后,大家一看,不是佛像,是砖,方方正正那么一个砖的建筑。我最后去看的时候,里面有一个陶棺,陶棺的后面有一块碑,它就是一块砖,一块铭文砖,露出了一角。
(上面的字)就是“维大宋大中祥符六年”,就看不清了;然后是“龙兴寺曼殊院”,又看不见了;然后呢,“余粒”,余就是多余的余,粒就是一粒两粒的粒。
我一看到,就马上给李晓京说:“这里面有舍利子。粒呀,余粒呀……”他推断,“余粒”一定是接着前面一行在说舍利子的数量。“我们当时想,就是10余粒,或者20余粒,或者是30余粒,就是这么个意思。”
砖铭上的非常信息
那个方方正正的砖的建筑,按照惯例应该叫“地宫”,处于1号佛像窖藏坑东侧5米处,四面砖封,东西长约1.95米,南北宽约0.85米。因为实在太小了,太简陋了,所以在整个发掘过程中,都被称为“疑似地宫遗存”。地宫内置一具陶棺,头西尾东,那块铭文砖就立在陶棺的尾部。
铭文砖边长33厘米、厚5厘米,方方正正。砖铭共425字,阴文,字迹清晰可辨。其中正面19行,416字,最多的一行27字,最少的一行13字;砖脊铭1行,9字。
铭文一开头就说:“维大宋大中祥符六年,岁次癸丑五月辛卯朔十二日壬寅,泾州龙兴寺曼殊院念法华经僧云江、智明,同收诸佛舍利约二千余粒并佛牙、佛骨,于本院文殊菩萨殿内葬之。”
张怀群没有想到,“余粒”前面,既不是“十”或者“二十”,也不是“三十”,而是“二千”!
这一段铭文,提供了关于这2000多粒舍利的许多信息:
瘗埋时间:大宋大中祥符六年五月十二日,即公元1013年农历五月十二日,距今整整1000年。
收集人员:泾州龙兴寺曼殊院僧人云江、智明。这说明,在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泾川有一个历史文献中没有记载的“龙兴寺”。专家因此判断,宋代的“龙兴寺”,与唐代的“大云寺”、隋代的“大兴国寺”是一脉相承的关系。同时也说明,收葬这些舍利子是云江、智明两位和尚的个人行为。这似乎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个地宫如此逼仄和简陋。
瘗埋地点:龙兴寺曼殊院菩萨殿内。值得注意的是,舍利不是埋在佛塔下,而是埋在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