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转识成智》——以《西游记》为例

　　《西游记》是一本密码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我曾经以《西游记》为例，趣说“转识成智”，总算自圆其说，今天闲来无事，整理一下。

　　佛家把人类的意识分成八个层面，前五识分别是：眼、耳、鼻、舌、身;对应的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些都是最原始的功能。通常而言，人们都不断运用这些个功能：眼观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感触。在《西游记》里，前五识具象为猪八戒：看到美色就想泡，遇到美味就想吃，累了困了就偷懒……可以说，前五识有很多缺点。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这就是一例。

　　前五识是原始的，本能的，不具备判断力。判断力好比火眼金睛，这是孙悟空的本领。第六意识的特点是“审而不恒”，这和孙悟空很像，“审”就是火眼金睛，“不恒”就是没有持久力。我们的念头，这会儿想这，这会儿想那，永远定不住。

　　和第六意识相反，第八意识的特点是“恒而不审”，这好比唐僧。一方面，唐僧认不出妖怪，还总是误会孙悟空，这就是“不审”;另一方面，在整个取经团队中，始终如一，坚持不懈的只有唐僧，这就是“恒”。

　　为什么第八意识不具备审查力呢?因为第八意识不直接与外界接触，而是通过第七意识传递信息。第七意识是第六意识的和第八意识的媒介，这就好比沙僧，在《西游记》中，每当唐僧和孙悟空闹误会，都是沙僧做和事佬。当然，第七意识的力量很大，远非沙僧那样窝囊，他的特点是“亦审亦恒”。此外，第七意识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我执”：一方面，执第八意识“心王”为“我”;另一方面，执“心所”为“我所有”。形象地说，一方面，沙僧对唐僧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另一方面，沙僧也希望孙悟空、沙僧对唐僧百分百忠心。

　　可以说无论是前五识，还是第六、第七、第八意识，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不够完美。但是佛家认为，可以规避缺点，发挥优势。将“识”转变为“智”，这就是“转识成智”。那么如何转识成智呢?唯识宗有一句口诀，叫做“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这是说，转识成智的关键是第六、第七意识，只要第六、第七意识转化，前五识和第八意识也一起转化了。所以，下面有必要隆重介绍一下第六、第七意识。

　　用摩登一点的话来说，第六意识是理智，第七意识是情感。

　　刚才我们说道，第六意识没有持久力，用一个成语来说，就是“心猿意马”。这个“心猿”自然是孙悟空，那“意马”呢?对!是白龙马。孙悟空上天，第一份工作就是“弼马温”，是养马的官。在这里，意马代表了第六意识的消极方面，心猿则代表了第六意识的积极方面。我们的意念，一方面缺乏定性，难以收摄;另一方面，想要收摄这些意念(意马)，所依靠的也是意念(心猿)。应该说，很多修行的法门，都运用了这一特点。比如念佛法门、安般守意、观想等等，都是用一个意念管住其他的意念。

　　接下来说第七意识。虽然第六意识可以明辨是非，但正在促使我们做取舍的却是第七意识。比如说，两个人谈恋爱，虽然从理智上分析，对方有这样那样缺点，但在情感上，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前面说道，第七意识就是“我执”，这个因为有了“我”和“我的”这两个概念，有我就有他，也就有了得失、好恶，所有的烦恼都源于此。存在主义者说“他者即地狱”，正是此意。

　　第七意识既是烦恼的根源，也是解脱的根源——下地狱是他，上天堂也是他。菩萨是“觉有情”，大士是“大有情”。其关键就是私心，还是公心。如果是私心作祟，其结果就是烦恼;如果是公心用事，那就是解脱自在。

　　在《中庸》里，第六意识的光明面是“明”，第七意识的光明面是“诚”。《中庸》上说：“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儒家秘笈中的这句话，不正是“六七因中转”的口诀吗?

　　转化之后又如何?

　　第六意识的妙处是审查力、觉照力，将这一妙处发挥到极致，就是“妙观察智”;

　　第七意识的能量非常大，所以要打破第七意识(打七)，成就“平等性智”;

　　前五识能够将思想转化成造作，所以随之转化为“成所作智”;

　　至于第八意识，则转化为“大圆镜智”。正如《楞严经》上所说：“如果位中，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庵摩罗识，空如来藏，大圆镜智，是七种名，称谓虽别，清净圆满，体性坚凝，如金刚王，常住不坏。”（文/徐梵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