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的出家日记：一碗茶的福报

　　 文/圣玄 图/姚勇

　　柔师父的房间，表面上看是个茶摊，有时候去那里喝茶聊天，请教问题，他就坐在那里耐心地泡茶，解答各式各样的疑惑和漫无边际的幻想。

　　有时候在房间里读书，咕咕咕灌下一缸茶水，就穿着小褂趿着鞋子跑到他屋里，大大咧咧把大茶缸子往前一递——“茶”，一股幽香温暖的清茶就倾注到茶缸里，“可惜了，我喝不出来这些茶的味道”，心里只当这是一杯有味道的水。

　　有时悠闲地坐下来，听前辈们讲茶的故事，才知道茶的世界如此博大，也假模假式地静静回味一碗茶的甘甜，东施效颦地“茶禅一味”。

　　“赵州一碗茶，古今味无差”，一时浮想联翩，夸夸其谈起来。后来才知道，古时禅师听到了“吃茶去”公案，便下座拂衣归方丈了，寥寥三个字，逼得千载以来的禅师不得开口，该是何等高峻，容不下半点矫揉造作、粘皮着骨。

　　这几天柔师父去北京赵州茶馆带禅修，我没有去处，到处瞎逛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安静地在房间里读书打坐了，茶里的禅味没有品尝到，倒是多了几分浮躁。

　　等到柔师父回来，煮上一壶带回来的好茶，自己焦急地喝上一杯，“果然不一样”!

　　柔师父的房间，其实是个百宝箱，说到什么，他都能侃上一会儿，问到什么，他都能从整洁的房间里掏出一个小物什，“这么小的一间房，怎么什么都有，您把东西都放在哪里了?”

　　看到这么多好东西，就忍不住摸挲一会儿，“可不可以送给我啊!”“可以送给常住。”

　　“哎，没福报!”自己愣愣地，只觉得宝贝是福报，能喝上一碗醇厚的茶，亦是福报所感，忍不住多喝了一会儿，齿颊留香，浓酽的茶香让人痴迷，一口接着一口……

　　不觉夜已深了，才发觉自己太贪茶味，失眠之余，不禁慨叹，一盏清茶，片刻闲适，却贪著其味，无关乎禅，更因染爱贪著以为缠缚，轮回三界，非但无饱，后后转复增长贪爱。

　　以故《妙法莲华经》上说，“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灭尽诸苦”。

　　再看红尘富贵，多少爱染习气，多少痴情难舍，霎时间，只觉得“正清和雅气，喜舍慈悲花”才是稀有难得。

　　原来真正的福报，真正的禅味，不是与贪相应，却是与善相应，与本来面目相应。

　　始知这一盏茶，辜负了泡茶人的用心。

　　喝茶不知泡茶的滋味，自己泡茶的时候，更感觉茶的活泼泼，安国寺地处市区，许多拜佛访禅的香客来来去去，要把水煮得及时，把茶泡得醇香，让客人在风尘仆仆时喝上一杯解乏的清茶，似乎并不容易。

　　慌张之下，才惊觉这不易之时还有省力处，僧家的茶原不是脂粉刻意点染，不过是提起、放下，恰似老和尚的诗，“虚空为玉盏，云水是生涯，着意尝来淡，随缘得处佳”。

　　客人捧着茶杯，连口称“谢谢”，师父顺着茶汤倾注的声响，道一句“本分事”，如一泓清冽的甘泉。

　　所谓吃茶去、狗子无佛性、庭前柏树子，原是本分事，泡茶、饮茶、提起茶壶、放下茶碗，也不过一味平常心。

　　古德说，“平常心是道，本分事接人”，倘能在本分事上喝这一碗禅茶，确是最亲切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