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还是商? 当今少林寺非得这么“二”吗

少林寺禅堂内举行禅七（图片来源：少林寺）

　　近日，因为实名举报事件，少林寺方丈永信法师再度被网民的口水所淹没，而他以“是非以不辩为解脱”的丛林要则为回应，对网络上的流言蜚语置之不理。如果这个人是长须飘飘的世外高人，或许引来一阵膜拜，但是永信法师说出这句话，人们怎么总觉得他是心虚呢?

　　实话说，笔者也正是这几天看了看网友的评论，才知道广大网民对佛法弘扬如此关心，也对佛教教义能够如此热烈探讨，亦是美事一桩。就大家关心的问题，我们也不妨来探讨一二。

　　颜值决定一切吗?

　　似乎大家对永信法师一脸不相信，都和他的身材有关，“吃素哪有可能长这么胖?”这话让布袋和尚也得千古一叹。心宽体胖是一种境界，不信?远的不说，看看近代慈航法师的照片，和布袋和尚一模一样，也是吃素吃出来的。身材不是一种因素就决定的，它也不能决定一位僧人的修持境界，不然寺院选贤，单靠称体重不就行了吗。

　　佛教在现代如何自处

　　现代人对佛教充满了质疑与批判，这也并非恶事，大家能对精神世界有所关注也是一大因缘。可是大众对佛教的质疑有着两个悖论式的论调：一面批评说佛教太避世消极了，一面指责佛教怎么可以走进俗世!这话说得，真真是无言以对。佛教若脱离了现实社会与人生，其价值又怎么发挥呢。

　　佛法的精义在缘起，故说“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足见缘起在佛教思想中的基础性地位。一切无不在因缘果报之中，佛教的教化方式也随着因缘而调整，故佛教在最初保持着托钵乞食的规则，在中国汉地则因地制宜发展出“农禅并作”的传统，并形成了律寺、讲寺、禅寺等并存的局面，在藏地，则密宗兴盛，共同涵养出璀璨的藏文化。这些都是佛法中所强调的“缘”。

　　到了现代，“缘”发生了变化，整个世界都进入了科技时代，佛教也迎来了新的时期，人们看到了不禁感叹：和尚也用手机啊!和尚也坐飞机啊!和尚也上网啊!……似乎和尚一定要像古装剧里一样，说着几句编剧从言情小说里抠出来不通顺的语句，才是和尚。古装剧是古代的事，现实中的人生活在现代啊!清代以前出家要经过严格的考试，许多文化先锋皈依佛教乃至出家，像释迦牟尼佛一样舍弃王位出家的在印度与中国历史上也不少，其中“理科生”如一行法师亦不在少数，到了现代，出家人有点文化素质也能引来一片惊奇，不由让人感慨古风扫地。

　　近百年前，中国佛教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太虚大师提出了“人生佛教”(“人间佛教”)，以应对佛教自明清以来不重现实的弊端，回归到佛教注重现实生活、关注当下的本怀，将净土落实在人间。这成为了近一个世纪以来佛教主流思潮，亦是随顺“因缘”之时机而发。佛法本就是关注现实生活的，甚至比一般人更关注，并认为只要将关注的能力细化到每一个念头，和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才有可能“得佛法分”。

　　商业是精神世界的毒瘤吗

　　于是便有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少林寺越来越商业化，离弘扬佛法越来越远了!”感谢这些朋友对弘扬佛法一事的关注，也欢迎大家更进一步，去深入了解少林寺的弘法之路。

　　说到弘扬佛法，最重要的，是少林寺禅堂在永信法师任期内恢复并振兴，成为中国当今最有影响力的禅堂之一，同时少林寺办的都市禅堂，也给市民接触禅提供了极大方便，可谓佛门之中流砥柱!

　　其次，少林的商业化也不出一个“缘”，拥有这么多有形无形资产的少林，如果仍由方丈一人“独裁”，无疑会招来无数口水，可是成立现代商业公司管理，也招来无数口水，难怪百丈禅师说“是非以不辩为解脱”了。

　　笔者十分不解，在佛门内十分正常甚至“功德无量”的事，为何在外人看来就是丑事一桩呢，譬如在国外建下院，譬如接受信徒捐赠，譬如出资进行公益活动……而少林寺旗下的禅诗研究会、武僧团、书画院、药局、食品公司、拳法研究会、慈善基金会、影视公司等，都是将少林的传统文化精华适应现代“缘”而做出的努力，实乃佛教利济社会的善举，同时传递了佛门对世人温暖的问候，可谓润物细无声。

　　入世而不俗考验修行

　　而佛教在走入社会的过程中，如何维持清净而不“俗”，则是佛教界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最难把握的问题，这是佛教的时代命题，少林寺能为当代之先驱，其成果值得人们关注。

　　“不俗”有一个佛教的标准，就是不为世间的财、色、名、食、睡等恶习所染，在少林寺的问题上，争议最多的还是“财”。“财”的争论不外乎两点——和尚用手机 也就罢了，还用肾6?少林寺怎么可以收门票?

　　先说手机等个人用品，似乎在大家的印象中，出家人理应过着最贫苦的生活，按照这个逻辑，苦行才能成佛，辛辛苦苦挣了点工资去寺院花大把的钱烧香来求功德岂不是完全背道而驰?其实这些全都不符合佛教的“缘起中道”。出家人的用品往往是信徒捐赠的，大家可能都对《西游记》里那个黄金铺地的祗树给孤独园有印象吧?以尊重佛、法、僧故，供养优质的物品，不知如何也成了罪过。

　　再说门票，不止少林寺，国内寺院收门票都饱受诟病，特别饱受佛教僧人和信众诟病!门票所得大多并非落入寺院口袋，寺院只是被“分配”了些许“报酬”，而中国各类寺院因拒绝门票、拒绝旅游开发已进行过大大小小多次抗争，旅游开发的获益方显然并非寺院，这与佛教的利益诉求全不相符。同时，大众口口声声讨伐的“少林寺”绝大多数时候是“少林寺景区”而已，在“少林寺”花了一万块买高香的游客可能连真正的少林寺都没有进去过!说来都是泪……

　　观照缘起，入佛之门

　　大家情感上假想了许多少林之罪过，盼着少林寺“出事”，从根本上讲，也并非人心险恶，而是对自我的精神世界和生活环境有所不满，有所期待。少林之成败，全在于“缘”，佛经中常说“缘起甚深”，但若能去观察缘起，留心因缘的生灭，也是在佛法中找到了门径。而大乘佛教的智慧又在于放下对立的态度，以“不二”的智慧来观照缘起，少林寺能在适应商业社会的发展同时保持禅宗本色，没有落入“二”的浅薄，不失为祖庭之风范!

　　而佛法之修行，原不以世间法论得失成败，功过罪福在乎心念，少林寺之禅，唯参禅者知，永信法师之功过，唯其心知，皆不足为外人道。众多网友关心佛教发展、关注文化传承，不失为一件雅事，但被毫不了解佛教文化的影视作品与流行文化所误导，构建起了心目中的落后、消极的形象，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倘若大家能关注“因缘”之妙，不仅能对少林寺以平和公正的心态观察，也必能得佛法之智慧，在生活中也能享受“真俗不二”的禅意!（文/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