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纯长老 (图片来源:资料图)
问:天宁寺是闻名海内外的禅宗寺院,身为住持,肩负中兴祖庭、承先启后的责任,请您老谈谈延续天宁宗风的思路和做法。
答:具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在今天仍然有着影响的天宁寺,承先启后的责任落在了我们这代僧人身上。我自1947年来到天宁寺,至今已逾六十年,六十年的风雨历程,一路走来,感慨良多。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的三十年,我们不仅谋复了旧观,而且又增添了许新建筑,同时将历代祖师的语录、行迹编辑成书。特别是近年来海内外产生巨大影响的“天宁唱念”,已成功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下一步,拟建设一座占地一万多平方米的双层楼阁,下层为大禅堂,上层为讲经堂。一是大力弘扬天宁禅法,再就是通过讲经说法来教化众生,以正知正见救度众生。
问:您老是当今佛教界德高望重的高僧之一,又长期生活在天宁寺,请您回顾一下,几十年来,您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天宁寺有哪些难忘的事件?有哪些重大变化?
答:那是六十年前,第一次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渡江解放常州,看到纪律严明、态度和蔼的解放军,当时的苏南教导大队进住天宁寺,感觉他们就是当年在苏北见过的新四军,他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们在天宁寺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无私奉献出自己的口粮,让我们度过难关,这是最令我感动的一件事。第二件事是1979年,党全面落实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当年我们这些被视为“牛鬼蛇神”并被赶出天宁寺的人,十三年后又重返天宁寺。1981年,我在接待国务院总理万里时,他有一句话最令我感动:“松纯法师,文化大革命再也不会回来了”。是的,十年文革将传统文化毁之殆尽,国家人民饱受其害,万总理的一句话,使我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第三件事是天宁宝塔开光那天,当一百零八位高僧同声说“开、开、开”,顿时,万里乌云中闪出一道金光,太阳终于开出来了。因为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谁也不知是何缘由,开光之前雨停了,开光之时奇迹出现了,佛光照亮了整个天宁,当时几万参加庆典的人群沸腾了,他们为这一奇迹的出现而欢呼雀跃,佛法真是不可思议!
问:冶开、月霞、静波等几位中国近代高僧,请您介绍一下见闻中的这几位前辈。
答:几位高僧都是我的前辈,但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在文字中了解一些,或耳闻一些他们的行迹。比如冶开禅师是清末中兴天宁的一代祖师,当年在一片废墟之上重建天宁寺,他奔走呼吁,远赴南洋划来巨款及铁里木,重建大雄宝殿、天王殿以及僧舍,并捐出义款修建运河上的政成桥,还为灾民捐款捐米,创办平民小学等。月霞禅师是冶开禅师的法徒,人称“华严座主”,一生专研华严经,宣讲《华严经》,又曾受请主持常州清凉学院的教学工作。月霞禅师无一日不参禅打坐,无一年不打禅七,四十年如一日,终将证果。静波禅师先在天宁寺修习禅法,后出任清凉寺住持,力挽颓势。民国元年,静波老与冶开、寄禅诸长老在北京创建“中华佛教总会”,后被推举为“中华佛教会”会长,一生阐扬正法,爱国护教。还有一位就是今天仍然健在的戒德老和尚,他今年101岁。1937年日本鬼子攻入常州,在天宁寺内发现有支那兵服装(抗日部队),遂令天宁寺十一名留寺僧人站在天王殿前,开枪扫射,其他十名僧人应声倒下,唯有戒老口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应声倒下,而毫发未损。事后,人们都说他念观世音有灵感,所以推他任天宁寺当家师。今天,戒德老又先后录制了“天宁唱念”6集、“水陆法会”全本唱念等流通行世。
问:您老能回忆起关于毗陵刻经处、天宁佛学院和清凉佛学院的情况吗?
答:毗陵刻经处乃冶开禅师创建,刻经、律、论三藏774部,共2469卷,有刻版十四万多块,对当时的法物流通,特别是佛经的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1960年,经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将天宁寺毗陵刻经处的经版全部运往南京金陵刻经处,否则这批珍贵的佛教文物难逃文革之劫。天宁佛学院的前身是创办于清光绪年间的“学戒堂”,后由证莲禅师易名天宁佛学院。佛学院里的学生最多时达三百多人,培养出不少僧材,如默如、敏智、戒德、佛声。当然,我也是1947年入学天宁佛学院的学僧。1995年,经过多方努力,停办46年的天宁佛学院又重新复办。清凉佛学院系静波法师创办,后迁至上海清凉寺下院、常州永庆寺、无锡龙华庵等地续办,由应慈法师主持教务。
问:据说您老还兼任美国和台湾地区寺院住持,人称“国际和尚”、“跨海方丈”,您是怎样做好海外佛教联谊和两岸佛教交流工作的?
答:这些称呼我可不敢当,不过我确实在为两岸佛教的交流作积极的努力。比如在台独头子李登辉最猖狂的1996年,我兼任台湾妙法寺方丈,当时就是为了证明两岸佛教同出一源,来自一宗,进而证明两岸同胞均是炎黄子孙,当时受到了台湾佛教界的欢迎。但也有少数人反对,他们对台湾寺院交给大陆和尚管理不能理解与认同。经过我们做工作,很多不理解的人均改变了原来的看法。1998年,我又远赴美国观音寺兼任方丈,为东、西方佛教文化的交流与了解增加了一道桥梁,同样收到了很好的效果。2000年,台湾竹林寺又请我兼任方丈,我不是贪图名利,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实际上通过两岸佛教界的互动,让更多的台湾同胞了解大陆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与改革开放带来的大好局面,从而让更多的佛教徒来为两岸的和平统一而共同努力。
问:请您谈谈天宁寺是怎样坚持“爱国爱教”道路和“人间佛教”方向的?
答:什么叫爱国爱教?举个例子来说明:1996年春天,我率团访问台湾,在台北遇到了藏独分子达赖,他主动要会见我们,我们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拒绝了达赖的邀请,并表示“不接触、不交流、不对话”,我认为这就是爱国爱教的具体表现。天宁寺的发展自始自终坚持与社会发展同步,用今天的话来说叫做“与时俱进”。我们这座寺院是全国首家以寺院的名义向国家旅游局申请建立AAAA旅游景点的,经过两年的努力,同时通过ISO的两个国际论证,一个是ISO9000的质量管理体系,一个是ISO14000环境管理体系。常州旅游业因先天不足,我们建造神州第一塔——天宁宝塔,为常州的旅游增加了新亮点。我们坚持建立“人间佛教”的方向是:“以出世的精神,作入世的事业”;其工作方法是:“不变随缘,随缘不变”。
问:您对当前佛教界青年僧人的现状有什么评估?对今后中国佛教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答:当前佛教界的青年僧人总体是好的,便有许多不和谐的现象应努力克服和改善。比如信仰淡化、戒律松弛、一切向钱看等,我认为要改善首先要加强教育,树立正确人生观与价值观,树立正信,对一些屡教不改者应劝其自动退出或不共住,只有这样才能纯洁青年僧人队伍,维护佛教良好形象。同时青年人应加强对科学技术的学习与应用,不然佛教在管理与发展上就会落伍于时代。总之,佛教是向前发展的,是向上发展的,我十分看好佛教的未来。
【附】:松纯老法师简介
松纯,兴化大垛镇人,生于1927年,俗姓孙。1935年依守恒大师出家,受戒后在常州天宁佛学院、上海佛学院研习教理。1956—1958年在北京中国佛学院深造。后回常州天宁寺任寺管会秘书长,“文革”中离寺。1980年调回天宁寺,负责管理寺务和修复工作,十载辛劳,于1990年11月,任天宁寺方丈。又历任常州市政协委员、常务委员。1993年任江苏省政协第七届委员会委员。1994年6月,任江苏省佛教协会副会长。同时,松纯老法师还兼任江阴君山广福掸寺方丈、台湾妙法寺方丈、美国纽约观音寺方丈等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