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禅心,禅修,禅境,禅生活,说来说去的禅,已是东西方文化瞩目的瑰宝。
可是有谁能想到,连续三代的禅宗祖师都是多灾多难。
第一代曲高和寡,先后六次遭人投毒,达摩第六次被人毒死;
第二代弟子屈指可数,二祖慧可传灯给三祖道信,却不能被其它佛教宗派接纳,被官府杀害;
第三代祖师僧璨是个人见人怕,避之唯恐不及的病人,如果不是当时年仅14岁的道信痴心求法,也许就断了香火……
然而,从四祖道信到慧能接衣钵为止,短短57年,“禅”以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四祖道信究竟怎样让“禅”在中土大地安家?
人人都把四祖夸
唐武德三年,道信在湖北黄梅一边讲经弘法,一边寻找合适的驻锡之地。时隔不久,便在黄梅县城西15公里处的破额山前选中了一块山清水秀的“燕巢地”。
道信带领几位弟子在燕巢地前打坐,替周围的百姓驱邪治病,若是谁家死了人,他们便替亡灵做法事,诵佛经……,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收钱,也不吃饭,更不接受施舍。
相传每到春天,当地疥疮顽癞肆虐,道信就告诉民众就地取材,用芥菜叶或米雀草花切碎,掺和炒米粉揉成粑团,蒸熟食用,疗效神奇,既作药疗治病,又是春季简便可口的食物。
这种菜粑流传千年,当地还有民谣:
“芥菜粑,团吧啦,米菊粑,筋拉拉。小孩吃了玩泥巴,大人吃了驾篱笆,姑娘吃了绣鞋花,婆婆吃了纺棉纱。虫不咬,病不发,人人都把四祖夸”。
至今这种食物还是黄梅民俗土特食品中的一绝。
道信和弟子们的善行赢得了乡民的尊重和钦慕。半年后,善良的乡民,竟主动将那块燕巢之地捐给了道信。道信在燕巢地结草为庵,化缘修庙。历经三年又六个月,四祖寺落成。
农禅并作,让“禅”有了独立的生命力
有了自己的寺院之后,道信彻底抛弃了达摩传下来“行无轨迹,动无彰记,游化为务”的头陀行生活,开始在双峰山前聚徒修禅传法。
他将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方便法门”,结合黄梅双峰山的实际,以“坐作双修”的方式,生产修行两不误,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道信既是组织者又是劳动者,他以身作则,带领诸徒,指挥协调入山僧众,白日依晷作务,垦荒,种植,收割,贮藏,以保香厨资粮;垒石,架木,诛茅,烧瓦,以建寮室殿堂。当时500人的常住,和月逾千计的求法者每日三餐的生活资粮,不需仰赖官家和信众的布施供养。
“坐作并行,以农养禅”的理念,经过五祖弘忍的忠实继承,到四祖第六代法孙百丈怀海手里,正式列为禅门清规的内容,“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作为禅僧必修的日课,由此社会对僧人不劳而获的偏见有所改变,这是中国佛教史上的重大改革。
守一不移,被追封为“大医禅师”
尽管当时有许多人骂他“破坏佛门风习”,说他是千古罪人,但是,道信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一心收徒传法,宣明禅法30余年,守一不移。
当信徒多达数万时,道信赢得唐太宗的特别尊重,李世民先后四次下诏,请他进京,出任国师。如果道信答应进京,四祖寺的数百僧侣就可以由“不劳者不得食”的自食其力者变成吃财政饭的“旱涝保收”的朝廷供养者。
尽管唐太宗开出的条件如此优厚,却遭到了道信委婉辞谢。道信已经认准了只有“坐作双修”才能将达摩带来的印度禅学,由单授独传、命悬一线,发展为具有规模效应的禅宗。
“坐作双修”是置于死地而后生。
道信一而再,再而三地拒诏不入,第四道诏书传到时,道信见朝廷使者竟持刀威逼,便毫不犹豫地对使者说:“头去心当留,魄去魂当留。”使者见此情景只得返回。
道信的拒诏不入,赢得了一代宗师的独立精神和人格。出人意料的是,当时的李世民,非但没有因此惩罚道信,反而被他的精神所感动,特意派大将尉迟恭带银子到四祖寺修了一座祖师殿,将初祖达摩、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和四祖道信的塑像摆放其中供后人瞻仰。现在仍然可以看到该殿的大梁上有“尉迟恭督修”五个大字。
道信圆寂百年之后,被唐太宗追封为“大医禅师”。他不仅仅是中国第一个被皇帝追封的佛医皆通的一代高僧,而且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医禅师”。
中国的佛教,凡是吃“皇粮”的无论何宗何派,从会昌佛难以后无不衰微零落,几乎至于灭绝。只有不吃皇粮的禅宗未伤元气,从而得以在那个绝如烟缕的形势之中渐渐复苏。
四祖道信三十年中开创道场,造寺院,立佛像,以坚韧的毅力,殚精竭思,建成天下向往的祖庭,从而使禅宗在佛教屡屡遭受打击之后能够生存下来,进而成为中国佛教的主流。
杨曾文先生说,四祖道信大师是真正具有宗派规模的中国禅宗的奠基者。
(文字编辑来自:周濯街《禅风初录:黄梅禅之历程》,洪吉《中华禅宗的始兴之路》;摄影: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