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泰兴县毗尼庵请和尚于八月十五日开戒,大家都随行。熏教授师于初十日晚,向和尚白告,请定各堂执事,说:“我现在教授新戒,中气不足,精神渐弱,应该设置一名教诫西堂,总理各堂戒事,其单位安在新戒的首堂。这项任务,只有见月可以担当,请和尚智鉴裁度。”和尚马上命侍者招集两序僧众(寺中僧人,在方丈之下分东西两班序列,称两序;东序负责寺中之行政管理;西序负责法务管理)来方丈室,向众人宣告委派职事。我跪地禀告说:“我今年四月八日才圆受具足戒,还不到半年,哪里敢担负这样的重任。我自己都没谙熟律法而再去教人,恐怕不利于新戒,也辜负了和尚的慈恩。请和尚在各位上座中,另选能担当这个重任的人委任吧!”和尚说:“熏教授推荐得不错,我也知道你的心行作用。十地菩萨尚且还要寄位修行(到人间担负一定的工作,以利修行)。你不妨一边自学,一边教诲他人,以体谅我的用心,这样就一举两利。”两序人众齐声说:“应当随顺和尚慈令,不可以再推辞了。”我只好拜受了这项差委。同戒中的映宇、苍悟为的书记,慧生、以仁、裕如、若愚、观之等为引礼。人人发奋努力,严肃认真,和尚座下还未曾有过像海潮庵同戒这样的盛况。其首堂引礼师(即总理全部行礼职事的僧人),就是我受戒时的引礼师耳园,我虽然居于掌权之位,但动止都以师礼尊重他。他也不执我相(很谦虚),一切堂规之定夺,都谦让照我的意思行事。但我的内心一直怀着惭愧,倘若遇到乐于学习戒律的人前来请教,我怎么做才能让他解除疑惑,欢喜而归呢?一天晚上,我前去拜诣熏师寮,向他说了我的心事。师说:“三藏中有大小乘律一千多卷,我没有阅读过。你既然有此志向,可以请来边读边学,将来作大律师,才不辜负我在广众之中把你识别出来。”因此就找人前往嘉兴,请了一部《广律》回来。从此,我白天料理各堂戒规,夜里挑灯展卷,仔细阅读学习。一旦遇到文字古老意义难懂之处,苦于没有精通的人请教,只有掩卷长叹。惟有向菩萨礼拜祈祷,乞求加被开晓。礼罢少坐片刻,再展卷体会其义,就如开门见山,豁然无疑了。像这样的不思议感应,常常如此。
这一期传戒法会,定于十一月五日圆满。结期前三日,本堂新受戒的弟子们,共同制作了一件黄绸大衣(僧袍)送来,感谢我教诲不倦之心,我对他们说:“和尚与教授师,把重任委付给我,理应尽心尽职,辅助弘法出力,难道是为了贪图名利才做这一职务!”严辞谢绝。他们捧着衣服去到方丈室拜跪,向和尚陈述了奉供此衣之因由。和尚对我说:“戒律之中只禁贪求,不禁自愿布施,你可以受取。”我说:“在下不受此衣有两重意思:其一,我自愧于戒行浅而责任重,恐有不足的地方,有人借此毁谤;其二,和尚法门高峻,唯恐以后担任各项职事的人以此为肇端,开了先例,所以不受。”和尚赞同了我的想法,对各新戒说:“西堂不受此衣,为的是保全己德,惜护法门。你们不要再强送了!”十八日随和尚返回扬州石塔寺。高邮县承天寺,礼请和尚十二月初一日起期传戒,至开春正月十五日圆满,我仍担任西堂之职。
《一梦漫言》卷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