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吧。”“应该说给我留下印象的是你脑后的疤。”我的回答直入话题。“哈哈,北方人的性格,我出家前也有几个北方朋友,很合得来。”法愿师边说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 “我出生在乡下,父母去世的比较早,可以说是跟哥哥混大的。起初在乡下混,后来渐渐长大了,乡下的空间小了,就跑的城里去混了。刚开始是给别人打工,后来认识的人多了,就不再安心于打工了,就又开始混,这回是跟着人家混。”讲到这里法愿师看了我一眼,象是在问我明白混的意思吗。 “就这样混了几年后,渐渐有了起色,买了房,买了车,当然也付出了代价,进去过两次。好在时间都不长,却是印象深刻,就象是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世界。这样经历了几次后,我有点灰心了,想了很多。其实在所谓的朋友情谊后面也是欲望和名利。尤其在里面的时候,想想有些事很不值得,代价挺大的。” 有几个戒兄过来,法愿师同他们打个招呼后继续讲:“比如你看到的伤疤,也是为了一点小利。回来后本想做一点正经事,于是就与人合开了一家水厂,就是山泉水过滤后灌桶卖。一个县级市,销量是有限的,原本人家卖得好好的,非得跟人家争,应该算是抢。唉,也是大意了,一天我回家,刚一下车,过来三四个人举刀就砍,我下意识的忙用手去挡,结果是两只手腕的筋先被砍断,紧接着就是头部,脸部,身上等。起初还能勉强躲闪着,后来就撑不住趴下了,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那几个人就跑了。后来有邻居过来,我让他们帮我拨通手机 上的号码,因为是刚刚和朋友分开不久。看到我血人儿一样,在场的邻居吓坏了,不知该怎么办。我虽然是没有一丝的力气,心里却是很明白,第一反应就是我可能会死,心里很恐惧,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这时一个老婆婆用恳切的声音念了一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救救他吧。”真是不可思议,那声音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脑海、心田、灵魂,既清净又真切。我就像一下子抓住了生命希望似的,一遍一遍的念观世音菩萨救我,渐渐的恐惧感没了,自己就象是被溶化了,一会化作了一片云飘荡着,一会儿又汇入了大海奔涌着,那种境界宁静又自在,用语言无法形容,根本就不想回来。 这时,几个邻居把我抬到车上,先是送我到一家较近的医院,因为没有救治条件又去了另一家医院。后来是我的朋友们陆续赶到,有的忙着打电话找人,有的急着问我对方是谁,再后来到了第四家医院,也只是进行了一些包扎处理,到了第五家医院,朋友终于把院长、主任等全部请到,结果是插了很多管子,有输血的,有输液的,有输氧的,最后还是把我抬到救护车上送往城里医院。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焦急地忙碌着,依然还是念着观世音菩萨救我,念得非常专注,不是用声音念,也不是用意念或心力念,完全是一种至诚的求生愿力在念,直念到看见有一片光出现,直到自己完被那片神奇的光摄住,成为光的一部分。 “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后才醒来,眼睛睁开后又立即闭上,尽管周围很多人在问我话,医生也来了,我还是不愿意睁眼,也不愿意应答,很想再回到那个境界里,可是如何也回不去了。就这样躺着努力地想,记忆开始慢慢恢复,疼痛感也随之而来,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堆人围着,各种各样的目光,七嘴八舌的问话,加之又饿又渴,还有刺鼻的消毒液味儿,唉,别提多难受了。”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三天内我没说一句话,脑子像短路了一样。从吊瓶的反光看见一个人也躺在那里,头上,脸上,胳膊上,浑身缠的都是绷带,简直就是那个米其林轮胎的商标。你知道那个商标吧?”我边点头边小声的笑,真的很佩服他的联想能力。“很长时间我都认为哪是别人,心里还有一种不是我的庆幸感,直到别人帮我翻过身,才发现这间病房里就只有我一个患者,再看看吊瓶上的那个家伙也翻了身,我眨眼睛他也眨眼睛,唉,原来是我自己,终于看到自己的噩梦了。” “住了三个多月的医院,也乱想了三个多月。前一阶段想的内容就是自杀。每天想的都是自杀的理由和方法,虽然想了很多,以当时的情况,唯一可行的就是坠楼。我住的是五层,病房里有一个门,出去就是阳台,往下一跳就行。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也只是想想罢了,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真是无奈啊,有时候生和死往往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大概是过了有一个月,身体渐渐康复了,在别人的搀扶下能下地走了,自杀的想法就被痛苦折磨成恨了,如何报仇成了每天思考的主题。每一次费劲的大小便,每一次半夜被疼醒,每一次冰凉的药液滴进身体,都象是被提醒着,都会在心里发狠,今生今世,此仇此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