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是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路很平缓,走起来不是很吃力。台阶中间的部分被踩得很光滑,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凿刻的沟纹里沉淀了很多淤垢,周边早已不见最初的楞角,象是在岁月里展开的残破的竹简,记录着,承载者,延伸着,沉默着。台阶的两边是自然生长的草木,树很大,树冠几乎遮住了天空,几朵小花楚楚动人,象是刚刚被我们的足音惊醒。转过一个弯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树叶飘在水面,几条鱼听到声音迅速下潜,倒是几只乌龟很有修行,禅定般一动不动。 “里面有一部电梯可以到达塔顶,可惜中午工作人员休息。”我和法愿师一边饶塔一边聊着。“这座塔光建造就用了四年多时间,里面供奉一千尊佛像和大悲咒梵文琉璃墙,现在内部还在进行装修,估计要明年才能开光。” 我没有问塔的设计者是谁,以及塔的造价有多少。不论是谁设计都是福德因缘,不论用多少钱都是在广种福田,布施本不应着相,重要的是成就经典品质。其实真正能够传世的杰作,一定是耐着心性在时间里反复地精心雕琢成的,或以过程为修行,或以身心做供养。如今佛运昌隆,庙宇广建,也不知有多少大法师在苦其心志地做兼职工程师。唉,大愿发易成就难啊,真该顶礼他们。 绕完塔我们在台阶上坐下,几个居士在虔诚地拜塔,稍远的林荫下有几个师父在打坐。“共计做了几次手术?”我望着他手上的疤问道。“已经做过三次了,还要再做一次,手腕上还有两块钢板没取出来,戒期圆满就要去了。”“现在有何感想?”“还能有什么感想,什么因感什么果,都是报应。”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当然。有时候我总是想这样一个问题,人的生命就好像是在和痛苦磨难,成败得失,恩怨情仇等等结伴同行一样,愿意的就跟着走,不愿意的就被拖着走,自己全然不觉,机械般地活着,也没想过要解脱,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解脱,麻木了,习惯了。”“那你是怎么解脱的?”“有一句话叫不入地狱不知佛恩,说的就是我。”我点点头表示有同感。此刻法愿师的目光就没有看我,应该说什么也没看,停顿片刻接着说:“知道为什么那几家医院不留我吗?因为他们没把握,也不相信一个几乎连血压都没有的人还能救活,即便是到了最后那家医院也不过是在‘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后来见到我不但活了过来,而且还恢复的这么好,医生都感到惊讶,他们越是惊讶我心里就越是相信,是观世音菩萨救的我。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一个人沉思,在自己的境界里寻找从前的自己,象是仔细翻阅自己的履历表,打量那些陌生的,熟悉的,过往的,现在的许许多多,经常假设从前当初,如果不那样还会怎样等等,结果是要么无奈苦笑,要么是无边悔恨,无一是处,经常在心里自问,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佛法是讲缘分的,你是怎样的缘,又蒙得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度。”“那是几年前了,也因为一件烦心的事出来躲清净,一个朋友就带我回到了他的老家。那里有一个小庙,只有一个师父,朋友和那个师父很熟,我们就经常去那里和师父喝茶说话。师父基本没讲过什么佛法,只是应付我们的问话简单讲了一点出家人的生活。后来得知师父很想到云门寺朝拜,我们就一起来了,是我出的费用,那时还不懂什么叫‘供养,’这也许这就是我的因缘吧。在云门寺的大雄宝殿我第一次听到梵呗的声音,震撼、感动、······就好像整个身心被洗涤了一样。特别是师父们绕佛时威仪的行姿,唱念时超然的表情,就象是从他方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来的游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