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任何一种社会文化形态都是历史现象,其发展离不开时间与空间,宗教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形态也是如此。文化发展的过程犹如滔滔的长江,从巴颜喀拉山麓发源,到崇明岛入海,一路上吸纳百川,浩浩向前。那么什么叫长江?是它发源地的清清溪流?是在横断山脉间怒号的金沙江?是伴着三峡的猿啼滚滚向东的巨浪?还是在肥沃的东部平原上缓缓徜徉的洪波?同样,佛教从印度传到中国,又从中国传到日本等东亚各国,乃至近代走向世界的历史过程中,其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中,不断地吸收不同文化的营养,依据不同的条件,变幻着自己的形态。因此,我们既不能像日本“批判佛教”的倡导者那样,因为佛教吸收了别的文化营养,改变了形态,从而否认它是佛教;也不能如教内某些法师,忽视佛教吸收别的文化营养自己的事实,忽视活动于不同时空的佛教出现形态差别的必然性,追求回归原始佛教。本文的任务,就是要说明佛教在怎样的时空条件下,受到什么因素的作用,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对后来的发展,又有什么影响。 从上述立场出发,从古代印度传入,在古代中国成长、发育的中国佛教,理所当然地是印度文化、中国文化共同孕育的产物。但问题还不仅仅局限于此。在印度、在中亚,在这些佛教经典的原产地,中国文化乃至亚洲其他文化,对佛教经典的形成和发展,是否也产生过影响? 宗教在不同国家与地区的传播,其实质是文化在流通。事实上,文化的流通从来都具有双向性,并非单行道。那么,在印度佛教传到中国,印度的佛教文化影响中国的同时,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否也影响印度,并作用于印度佛教呢?上述问题或者可以改换一个提问方式:当佛教从印度传到中亚、传到中国、传遍整个亚洲的同时,中亚文化、中国文化、亚洲其他文化是怎样介入佛教这一文化形态,并在佛教的发展过程中对其施加影响? 中国道教对印度佛教密教的影响,已经引起研究者注意。有研究者主张在印度佛教的净土信仰中,可以看到有伊朗文化的因素。《大集经》中出现中国的十二生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1]笔者在此想以敦煌遗书中保存的《刘师礼文》为切入点,对佛教的发展与文化的汇流问题作若干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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