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儒基督学者对话:化解当代人的心灵危机

  许纪霖:儒耶佛之间有无相通之处?

  刘文瑾: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消费社会,每个人都有经济理性;我们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在思想方面都是消费者。在这样的一场讲座里,“如何安身立命”也成了被出售的对象,虽然这不是许老师的初衷,但这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潮流。我认为儒耶佛之间虽然有很大的差距,但是针对社会的消费化和虚无主义的趋势,它们都在寻找一个来自自身心灵的力量,来对抗这个可怕的虚无化潮流,都成了一种可以出售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三家是相同的。

  成庆:“无疾而终”是儒家“善始善终”的理想,在我看来,这仍然是把自己托付给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换句话说,我的身体可以跑马拉松,但是出门的时候却被车撞死,这是器质性的问题吗?在谈到对身体护养的时候,要考虑到这个世界上的死亡很多都不是在控制范围之内的,而是有着众多因缘存在的可能性。我可以认同儒家所说的“无疾而终”,但问题是我们如何理解那些不可知的偶然因素带来的死亡。关于儒耶佛的问题,我不太认同刘老师关于“市场”的说法,倒是我们现在需求太多,供给太少。有学生问我如何可以没有烦恼,这是市场需要吗?不是,这是他的真实需要。我们要做的只是给他们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就是让大家感到生命中的另外一个窗户。我们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是多元化,而是单一化,生活的形态往往都在同质化。那么今天我们儒耶佛的对话,能够达到的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学生看到我们在这里讲我们的经历,同自己有个共鸣点,看看其中有没有能够对人生有所滋养的部分。至于我们三个人是否彼此认同,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因缘。

  陈赟:死这个问题当然具有意外性、偶然性和不可控制性,但即使如此,这其中还是有我们人可以治理的地方。儒家的出发点是我们不能尽力的地方,虽然无可奈何但也要安然自若;但是我们应该尽力的地方,就一刻也不能放松自己的修行。对待自己的死亡,实际上需要一生的修行。所以儒家有段非常经典的话,“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就是说那些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东西是天命,我们听天命;尽人事,尽我们所能做的,结果是什么,不得而知。不得而知我也不求之。如果生命中的每个当下都把事情落实了,没有遗憾,就不会再刻意寻求生命的意义。对待死亡的方式就是我们生活的方式,这种生活方式不是那一刻降临的,而是平时的积累和修为带来的结果。正因为我们看重死亡,我们才更加珍重我们有限的人生。耶稣在死亡的时候选择将自己钉在十字架上,通过他的死来换取人类的救赎,他的死是一种悲壮的牺牲。而儒家认为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他看待死亡是非常从容的。所以汉语里有个词叫做“视死如归”,我们从大地上来,最后又回归大地,所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许纪霖:儒耶佛是世界三大宗教与哲学,到了今天,不仅儒家和佛教,而且基督教,也成为中国文明内在的一部分。虽然它们之间有尽人皆知的很大差异,但这些差异可能被夸大了,反而忽视了它们之间的共同性。哈佛大学著名的中国思想研究权威史华慈教授生前就已指出,世界各大宗教与哲学,所面对的是共通的人类命运和处境,它们的关怀是相近的,只是解决的路径不同。因为面对的问题和关怀相近,因此彼此之间才有对话和沟通的可能性。今天晚上的论坛,就是一次成功的对话。中国文明要有未来,最重要的是其内部不同的宗教与文明有沟通,寻找到基本的共识,以此建立起底线的伦理道德秩序,同时,以各自的精神魅力,为当代中国人提供心灵秩序和终极关怀的多元选择空间。我期待着以后我们可以就更具体的问题,比如生存的意义,如何面对死亡、苦难和苦闷,如何超越虚荣、虚妄、无聊和过度的欲望,如何实现宽容与宽恕等等,展开更深入的对话和讨论,谢谢各位!(臧继贤)

  (原标题:儒家佛教基督教对话当代人的心灵危机 人心乱了怎么办?)

责任编辑:张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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